第九十章：威逼（2/2）

“娘娘，对圣上这样患有白斑疱疹的年迈老人来说，银螺一类的海鲜会急速催动血脉，造成圣上病情沉重。这也是圣上那晚吐血的原因。”六娘一字一顿地道：“贵妃娘娘，您不但想要致圣上于死地，您更想要夺取他手中最宝贵的江山，并看着他生不如死。您等不及了，所以您想要催动圣上的病情使他提前毙命。可笑的是，圣上竟然还为了您能活下去，不惜在太子和我面前作出退步。所以说，天底下还有比圣上更可怜的人吗？”

冯琴发髻上的东珠颤抖着。她抿着嘴唇，道：“太子妃，你不明白，你也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你有一个与你举案齐眉的丈夫，但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福气。太子妃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担心一下东宫的处境。圣上早晚会死的，他手中的这个天下也不会是东宫的！”

“贵妃娘娘还真是豁达啊。”六娘摇头笑道：“您不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吗？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您仍然置生死与度外。”

“性命有何要紧，我连灵魂都已经失去。”冯琴冷笑道：“太子妃，你的手段能够威胁圣上，却威胁不了我。因为我不需要活得太久，我只要拿到这个天下，然后毁掉陈姓皇族就可以了。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够活上七个月，这时间足够了。”

六娘的面色微微沉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沉重的号角声从殿外传来，太子陈清与众位亲王并肩而来。

六娘看着殿外。陈清的步伐依旧强健有力，随着他的进殿，众人都离席致礼。陈清上前与吐蕃的使臣见了礼，道：“父皇病重，今日不能过来了。母后担忧父皇的龙体，彻夜侍疾，也不得出席国宴。你们远道而来，多有怠慢了。”

使臣用生硬的汉话回礼，一壁敬了第一杯酒。

众人都跟随着端起酒杯。

六娘也站起来，她端着酒樽走到了他身边。她想要用自己的酒樽去碰陈清的酒樽，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

因为她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殿下？”六娘看着陈清。

“我杀了很多人。”陈清回答道：“我将今日在朝堂上反驳我的臣子都杖毙了。”

六娘的手指抖动起来，还好，陈清扶住了她的杯子。陈清温热的手指抚在自己的手背上，六娘有一种久违的灼热感觉。

“你放心。”他这样说道：“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我们不会有事的，妙莲。你要相信我，我们都会活下去。”

六娘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被武士们压着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害怕，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

她很想永远拉住陈清的手，而不是一个人面对刀光剑影。

但是，这样不行。

她不能做丈夫的拖累。

陈清收回了手，六娘依旧站着。她觉得自己差点要站不下去。

虽然是除夕，但因着是两国邦交的夜宴，筵席上的菜品有很多都是吐蕃的产物。在大殿中央的寿山石搭建而成的高台上，宫人们点起了冲天的篝火，在大雪纷飞的季节中众人都觉得灼热无比。

和敬公主没有露面，皇后也没有露面，据宫人禀报她们都在圣上面前服侍。

六娘沉默地坐了下来。太子陈清没有与她同坐，他坐在了吐蕃使臣身侧。

六娘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孤独。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但显然，很多时候她只能依靠自己。

好在筵席的气氛越来越热闹了。众人觥筹交错，在亮如白昼的夜明珠的光辉下，一位头戴金冠的女子被人簇拥着从严寒的殿外迈步进来。

大家都望着她，殿内渐渐安静。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跪地道：“公主千岁！”

席下的朝臣们跟着跪了下去，向这个年轻的女子请安。六娘也站起来看着她。

“是宗务府掌典荣家的嫡女，今年十五岁。其父亲荣玶是显宗六皇女、欣荣公主的后人。”桂姑姑在一日前就已经向六娘禀报了太子所挑选出来的和亲公主：“和亲历来是避之不及的祸患，尤其是吐蕃那样高原苦寒的地方……故而宗亲贵族里头，但凡有些势力的都会想尽办法避祸，只有荣家早已没落，才被众人推了出来。”

这位凤袍加身的女孩子一步步走近。

她生得并不十分美艳，脸颊上还带着比她实际年龄更青涩的稚嫩。六娘透过她就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命运，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上首的陈清也站起来。他随意地在女孩面上扫过，对她的五官容貌点头表示满意。随后，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六娘。

“很好，就是她了。”六娘一句话，决定了这个女孩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