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忙生产（2/2）

文惠垂首揪着自己的衣角，半晌却又抬了头，看着六娘道：“表姐，若要嫔妾来说，吕充衣命大着呢，她肚子里这孩子更是天生贵胄。先前遭秦王党羽投毒险些滑胎，最后还都保住了。现在苏氏已经死了，只是因胎位不正难产而已，该不会出事的。”

六娘听着笑了：“你这样说我倒是放心些了。但愿如此吧”

两人遂安安静静地在外间守着。

旁的妾室们也曾来过，都让六娘请回去了。六娘两人就这么沉默而紧张地守着，里头吕秋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一会儿惨烈痛呼，一会儿虚弱地低沉下去。那声音里头的惨痛和恐惧令从没生育过的六娘心神震颤，连一贯安静的文惠也脸色发白。

生孩子真不容易，六娘心道。

胎位不正、宫口不开、羊水量少等等常见的难产，发生率是非常高的。吕秋菱出现这种状况也不能说运气太差。

这是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的鬼门关。

只是灾难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吕秋菱。六娘和文惠在外从清晨等到下午，一连四个时辰。当里头的产婆再次慌张地出来禀道吕充衣又晕了的时候，六娘紧张地站起来道：“这样不行。”

产婆正是六娘费心从娘家挑出来的人。她手上沾满了腥臭的羊水和血液的混合，哆哆嗦嗦道：“奴婢等竭力将小皇子挪正了些，只是还有些偏，小皇子的头卡在骨盆里，只能肩膀先出来。如今能捞到小皇子的脖子了……”

“头没出来就是没成。”六娘道：“吕充衣就算身体健全，也经不得这样折腾。再则产程久了，孩子就容易窒息。”她愁眉不展地攥着手指：“这可怎么办！”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嫁到东宫里来，她摊上的祸事也不少了，可这妾室生孩子真是头一遭，她自己都是个没及笄的半大孩子呢！从前不论遇上什么事，她都能想出办法，但今天这事儿，她束手无策。

秦御医也只知道给吕秋菱灌参汤，灌益母汤，灌催产药。

“殿下，”文惠也跟着起来了。她踟蹰了片刻，才咬牙道：“若是不行，不如……按着祖制办事吧！”

“什么祖制？”六娘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请剪子！”文惠声音虽轻，落在他人耳中却十分残忍狰狞了：“这里可不是寻常人家，这是皇室！咱们这些女人，本就是给皇家传宗接代的，孩子难产的时候从来都是保皇嗣，从前也不是没请过剪子……太子的兄弟，恭王殿下当初不就是……”

六娘听着手指发凉。

这倒不是因为她没见过世面太过心软，而是同为女人，她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是啊，文惠说得没错。

如果到了她自个儿生产的那一天也遇上难产的话……怕也要眼睁睁让人剖开自己的肚子。

“文侧妃，还没到那一步吧。”六娘有些抗拒：“我在府中时，也听说过有人生孩子三天生不下来的，她这才第一天……”

“表姐！”文惠面上很是诚心，规劝道：“您听我说！您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啊，您想想，吕充衣若是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就是东宫长子的生母……虽然是庶出的，好歹是长子。就算太子殿下没有允许她抚养这个孩子，她在东宫里的位置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凭着这个孩子，她或许会成为表姐您的障碍，难道不是吗？”

文惠抓着六娘的袖子，声色急促。

“成为我的障碍？”六娘慢慢地道：“一个出身卑微的妾室罢了，父兄都是吕家的远房亲戚，身上连半点功名都没有的……怕是很难阻碍我吧。文惠，我并不想变成先太子妃冯媛的模样。而且，将妾室们赶尽杀绝不仅会连累名声，做得多了，太子心里难道不明白吗。这对我并没有好处，”

文惠看六娘这副态度，脸上渐有焦虑之色。

“表姐……现在不动手，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她凑近六娘鬓边低低道：“您……您不能不为您将来的嫡子考虑啊！吕充衣这一胎可是长子，身份不同于其余庶子，将来……”

话未说完，却突闻院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争执声。

六娘心里烦躁，忍不住道：“何人敢在这里喧哗？不知道这里是吕充衣的产室吗！”一旁桂姑姑连忙小跑着过去瞧了。

过了片刻，桂姑姑跑回来道：“禀殿下，是庶人吕氏身边的两个贴身大宫女呢，此时在外哭着闹着要求见殿下。她们本跟随吕氏囚禁在佛堂中，只是趁着出来领饭的机会，瞅着看守不留意，跑出来了。”

桂姑姑方回了话，一旁另一位嘴快的女官便冷笑道：“呂庶人是东宫的罪人，能留一条命在佛堂苟延残喘已经是太子殿下的隆恩了。她不知感激，竟还怂恿身边的人跑出来闹事。违抗殿下的禁令逃出佛堂，且还惊扰了吕充衣，这等大罪，不如直接打死了干净。”

六娘面上并无喜怒，只是复又坐在了椅子上，端着茶小口小口地抿了大半杯。半晌，她抬头问道：“那两个闹事的宫人，是为着什么事情要求见我？”

“她们嘴里的话您不听也罢。”桂姑姑撇嘴道：“是呂庶人，她听说了吕充衣这边难产，便放言道自己是养过孩子的人，或许有法子救吕充衣。”

说罢，桂姑姑面露冷色，低低道：“满宫里只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就自觉高人一等了，好似旁人都不如她的。”

六娘听着心里倒是一顿。

她挑眉道：“呂庶人真有办法？”

“您不要听她胡说。”桂姑姑冷笑：“她被废去封号囚禁佛堂，今日这样做，八成是想要趁这个机会从佛堂中脱困呢。至于说她有什么法子？哄人的吧，秦御医和马御医都在这里，都拿不出办法来，她一介女子，能比御医的医术还要高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