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吕庶人（1/2）

“我看这倒是未必。”六娘淡淡道：“生孩子这事儿，我此前听说过，经验老道的产婆比御医都强些，有些地方还有那奇异却管用的偏方。”她抬眼看着桂姑姑：“姑姑，我不是不知道呂庶人的打算。但是，我们现在是急病乱投医了，只要她说有办法，就应该让她试试，万一管用呢？”

“可是殿下！”桂姑姑面露急色，忍不住就朝产室紧闭的房门处看了一眼，压低声色道：“殿下，您真的要救吕充衣啊？您不觉得，文侧妃娘娘的话很有道理吗！而且……您一旦给了呂庶人这个机会，她若真的试成了，不光吕充衣能保命，她也能从囚禁中解脱，甚至有可能重新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

“桂姑姑想得太远了些。”六娘抬手打断她。

桂姑姑只好闭了嘴。

“你们虽这样说，我倒是想留着吕秋菱的性命了。她这个人，日后怕是还对我有用呢。”六娘慢慢道：“来人，去佛堂里将呂庶人带过来。”

文惠还想再劝，六娘身边的云竹已经领着人出去了。

内室里头吕秋菱一声一声地哭叫着。那哭声凄凉而绝望。

或许是大难临头的时候人总会比平日机敏些。吕秋菱自觉自己脑子不大灵光，总是受人摆布，只是到了这关头她也给逼得明白了些，知道自己若真生不下来会面临什么下场。外头文惠和六娘咬耳朵说的话，她自个儿其实早就猜着了。

她是皇家的妾室，难产，定是要保皇嗣的。人能赖活着哪有想去死的呢，可孩子一直出不来，她也实在绝望。一边挣扎着、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往下使劲，一边暗暗叹道：自己生来卑微，能留下个孩子就是福分了。若为了这孩子要舍了自己的命，那也就这样了吧。

正胡思乱想之际，外头倒又传了几声嘈杂。

原是被废位庶人的吕盈袖让六娘使人给拖过来了。

六娘身边两个得脸的女官架着吕盈袖的胳膊，将她急急地带进来了。吕盈袖挽着一身胡桃色的缁衣，通身没有一件首饰，发髻用一根天蓝色丝带紧紧绾在脑后。乍看上去，六娘几乎觉着此人是重华宫里诵经的女尼，还以为云竹认错了人。

吕盈袖实在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站在门槛前头，清瘦的身形仿若要被逆光吞没。本还算圆润的鹅蛋脸上已经瘦了一圈，颧骨高高地凸出来。

“奴婢……拜见殿下。”她深深地跪下去。如果说有什么和从前一样的话，就是她那一层长且细密的、将眉眼遮挡地严严实实的刘海。

六娘没办法看到她的神色。

“本宫瞧着吕氏这样清苦，果然是如下人禀报一样，是放下俗物潜心修行了。”六娘轻声朝她道：“起来吧。不论怎样，你我从前还是姐妹呢。”

吕盈袖的唇角动了动，却并不起来。她恭敬道：“奴婢怎敢和殿下姐妹相称。奴婢虽曾侍奉太子，还有幸生了一位郡主，怎料无故卷入朝堂党争、遭太子殿下疑心，一朝废弃。奴婢先前还心有冤屈，想要求见太子殿下，如今倒也想开了。想来奴婢是生来卑贱，原本就没有服侍太子的命，早该废去名分在佛堂里为皇室祈福、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

六娘看着她没有说话。

还在喊冤……呵。

是啊，听她言语中的冠冕堂皇、满腹冤屈，不知内情的人还真当她是无辜被卷入旋涡惹来祸事的呢。而事实上，这吕氏内心也是真的认为自己无罪吧？隐瞒不报无罪，妄想取代正室的位子无罪，不择手段勾结政敌亦是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