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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幻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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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版社只有一张赢利性的娱乐报纸《白领丽人》,穆阳负责文艺版。大家公认他干得不错,把版面搞得花里胡哨,生机勃勃。在单位里他常习惯性地对别人说给我写点东西吧,同时又像命题作文似的规定人家写这写那,搞得人无所适从。有一天午休时,他来找我下棋,说,你给我写篇文章吧,题目是《幻想》。“这个题目太俗套了,”我随口说,“有位女作家已经很透彻地描绘过,幻想是块冰,看着晶莹,摸一摸,冷到你心里去。”

穆阳不自在地摩娑了一下他那件精致的羊绒衬衫,接着他有点狡黠地笑了。

“你说的是幻灭,而不是幻想本身。”我颇感意外。穆阳面带得意之色,落子如飞地赢了我一盘棋。

当时正值初春,寒意料峭。穆阳不久前才离了婚,他对此讳莫如深,经常过份敏感地抓住办公室里闲聊的话头抨击国人喜好窥探他人**的恶癖,但他迅速膨胀的一些习气,比如言语好占上风,比如刻意于打扮,以及随时流露的伤感或愤世嫉俗的情绪,总是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他个人生活的某些内容。我没有答应他写这篇文章,但这个题目和出题人呈现在我眼前的形象却使我陷入一阵茫然。这个问题常常会冷不防地窜出来,扰乱我的思绪:幻想。我想,真奇怪,穆阳要我说明什么才是真正的幻想。

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那天穆阳走后,我变得有些不安,我暗想穆阳怎么会想到要我写这篇文章呢?

穆阳与我年纪相仿,都算是编辑部里的年轻人,但我们相交很一般。他比我早一年进社,我来的时候,他刚在编辑部里发完喜糖,于是一开始他就对我摆出类似于长者的架式,仿佛他像是举行过成人仪式了,而我没有。我对此并不在乎。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周围的许多人和事,我均不在意,我的许多习气依然像个学生。

我在星期天跑出去看电影,看画展,在小铺子里吃面条和点心,上班时有空就翻开书和文艺杂志看得晕头晕脑,在办公室里穿拖鞋。当穆阳省吃俭用买空调的时候,我用国庆节的假期去浙江的几个小镇转了一圈,回来跟他吹了阵缘缘堂呀郁达夫散文的那种味道呀等等。

穆阳说单身就是潇洒嘛。他说时,口气平淡,脸上有种悲天悯人的表情。

只是每当雨天我骑车上班时双脚不慎从自行车的踏脚上滑出去,紧张仓促地半勾在空中,胡乱划动,我才会蓦然惊恐,一边害怕撞上别的车子,一边开始诅咒雨天。

所有类似的体验提醒我具体的生活已呈现出另外一种面目。我会因此陷入平静而沮丧的心境,不由自生地想到某些琐碎而沉重的事情,比如攒钱、赚钱、买房子等,一些平常的话语也会令我心绪不宁。一次,办公室里有人无意中提到穆阳的妻子,说她很漂亮的,我就有点羡慕了,尽管没什么道理,我看穆阳时就觉得他平静的微笑里闪现出一轮尘世的温馨,好像有着暖意和满足。我霎时感到心里和身边全是空荡荡的。

许多独处的时间里,我只能全身心地浸入对于晓沫的回忆和怀念之中,以抵挡空虚,像听流行歌曲一样,获取一时诗意的沉醉。

其实我离开学校以后的所有遭遇都与晓沫无关,她是我在校园里有过的唯一的恋人,在所有知道我和她的旧友面前,我一直把我们分手的原因归咎于晓沫想出国并且真的出国了,但只有我自己明白,从一开始,我就拒绝晓沫进入真实的生活细节。我从不与她一起上食堂,只在夜晚的草地上等着她远远走来,她微微飘扬的长发和裙裾使我深深感动并且快意。

我不要她在寝室陪我、在周末从家里给我带好吃的,更别提整理床铺洗洗涮涮了。我宁愿在下课时买点小零食当着大家的面扔给她,在她生日时到她寝室的窗台上插一束玫瑰花。

这个清秀娇小的女孩其实一直被我控制在某种程度之外,像水中影影绰绰的花影。我不知道这种近乎本能的爱恋方式是否有病态的成份,是否自私,我只能说这是那种年纪那种情境之下的需要,否则我感到不美。

我不知道晓沫的真实想法,她似乎一直很满足也很配合,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真正相爱。我只记得当晓沫出国时我像诗歌和戏剧中的人物一样痛快而真实地忧伤着,就像我工作后一直对她怀有的思念和柔情,因为遥远缥缈而变得最可把握。

我从未向单位里的任何人提起过晓沫,穆阳不可能知道她。难道真正的幻想就像我思念晓沫时的心情一样吗?

那个下午我一直有点浮想连翩,我背着穆阳注视窗外,直到我看见琳香。

我看见琳香,思绪停顿了片刻,脑子里就有点乱纷纷的。

整个出版社里,琳香是我最注意的人,但我却不喜欢她。

她是我迄今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这个判断不带任何主观因素,只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如果她去当歌星什么的,单凭这张脸她完全可以臆造无比浪漫的身世,说自己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西班牙人外祖父是俄罗斯人等等。客观地看来,她的容貌确实有种奇异动人的气质,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里,她的脸会给人迥然不同的感受和联想:丝绸、白玉、青瓷……迎面时分明宛如清纯的日本少女明星,而当走廊的光线一暗,你忍不住悄然回眸,看到的侧影却像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

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美人总是会令异性既感向往又想排拆,但琳香令人充满绝望。早晨你看见她犹如一个孀妇,穿着她常穿的那种长短不齐的黑衣服,神情凄冷寂静,像片白石废墟,但下午开会时她脸上会莫名其妙地洋溢着一种世俗的乐呵呵的表情,好像人也胖出一圈来。她坐在角落,旁若无人地翻报纸,嘎叭嘎叭地嚼着零食,如果你一抬头,目光与她相遇,她会傻乎乎地冲你笑笑。吃饭时或走路时你碰见她,她决不会高傲地悄无声息地擦身而过,却会客气地与你寒喧,态度之随和亲切,令人不适和可疑。

在我看来,她那些用来聊天的话题简直令人泄气,什么晚报上的“蔷薇花下”,单位里的值班安排,中秋节的奖金,某人女儿的钢琴考试。这种平淡乏味的话语似乎以一种庸常的气氛制造着永久的膈膜,让你觉得几月几号就是几月几号,同事就是同事,邻居就是邻居,琳香和你做个朋友也决不可能。

我注意她因为她的美丽令我无法回避,触目难忘,但我不喜欢她,因为她的言行举止杜绝了我哪怕是一点点关于美丽的浪漫想象。

我知道她老大不小的,依然单身,但这个事实没有给予我任何遐想,也不具备丝毫的神秘感,相反,我会涌起一些令人不悦的联想,全都有关人生的不幸,比如失恋,比如孤老,比如生病时躺在床上无人照料,比如三毛自杀。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种乱纷纷的感觉本身就代表了无法遏止的兴趣和关注。

那天中午我看见琳香穿了一件颜色乡气的红衣服,这比较特别,我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看穆阳。穆阳正在闭目养神,人缩在椅背里,显得很小。

关于他和琳香,单位里到处传播着色彩暧昧的流言蜚语。人们说他们下班时一前一后地骑车出了大门,然后渐渐地靠近,并驾齐驱地消失在人流里。人们又说编辑部在千岛湖开年会的时候穆阳晚上喝得醉醺醺地跑到湖边大唱流行歌曲,又摇摇晃晃地回到驻地站在楼下大声呼喊琳香的名字,并且凶狠地威胁一个在旁嘻笑的同事说你再笑,你再笑我就揍死你。

所有种种皆发生在穆阳离婚以前,再后来人们就悲悯地说穆阳的老婆其实也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啊,男的一昏头简直是没办法,琳香这种人天知道她在盘算些什么。

说实在的,所有这些都令我感觉不适,兴味索然。我从未看见穆阳和琳香亲密相处的情景。那天中午,我回头看看穆阳,随随便便却无法忍耐似的说,你来看哪,琳香今天穿了件红衣服。

是吗?穆阳懒洋洋地睁开眼,踱到窗边打了个哈欠。天哪,他说,这件衣服多难看啊,肯定不是她自己买的。接着他转身走开了,埋头看稿,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在穆阳和琳香之间就发生了一件轰动全社的事,这件事使所有的传言都插上胜利的翅膀,并栖落生根,变成生活中很真实的一部分。而与此同时,它们也像尘埃一样在空气中流散了。所有人都不愿再谈琳香和穆阳,无论他们是迎着自己走过来还是背着自己走过去,人们都害怕似的闭紧了嘴巴,噤若寒蝉。而以往的种种,关于琳香和穆阳,就这样消亡了。

这件事发生之前,春天的气候变幻如常,一切均无异样,类似这样宁静的寻常日月,我偿习惯以流水来形容它:流光似水。确实,这些日子简直是滔滔洪水,足以淹没许多人的一生。我们沉溺其中,犹如溺水之人,我们会等待一次远足,为能够去看一场电影而由衷兴奋。

但在此之前,我与琳香和穆阳分别有过一次未期的谈话,使我觉得很有意思。

一次是在晚上,我与琳香同坐在一辆出租车内。那天,因纪念建社三十五周年,我们单位在樱花渡假村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典活动。我记得琳香在灯光变幻的迪斯科舞厅里以多姿多彩的劲舞赢得无数赞美的目光。活动结束后,我们搭车回市区。

琳香自述在晚餐时喝光了整整一瓶王朝葡萄酒,她显然有些醉意朦胧。坐在车上,她与我胡扯了一阵无聊的话题后,忽然谈论起。我对此并不意外,在《白领丽人》和我们平时订阅的日报晚报上,我曾多次拜读琳香的大作,那些文章辞句优美而内容平庸,有时赞美童真,有时议论时装。当琳香谈论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话犹如她的文章,掷地有声而毫无新意。

她说,每个女孩在进入青春期后都应该读一读《简爱》,又说,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像中国的唐诗一样是后人无法逾越的高峰,等等。接着,琳香告诉我,在广泛阅读当代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部堪称伟大的作品,这部作品名叫《xx的爱情》,它揭示了无数爱情的真相,描绘出现代人类在情爱问题中永恒的困惑。

琳香有点激动地述说道,当男主人公处在单相思的状态中时,他的爱神圣强烈深挚动人。整整三年,他把自己的纯情记录在一叠无法寄出的信件之中,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而当他与心中的爱人终成眷属,爱就灭亡了。他们的共同生活乱七八糟狼狈不堪,充满了痛苦、无奈、矫情,甚至欺骗。

我不以为然。我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不是把这篇想表达的意思阐述得十分透彻了吗?”

“不对!”琳香轻蔑地转过头去,“任何结论都不能代替对于过程的描述,艺术上天才和庸才,区别就在这里。”

我哑口无言,因为压根就没读过什么《xx的爱情》。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琳香忽然转换了话题。她首先对我表示同情,说我们办公室里几乎全是些年纪很大的人,这很没劲。

我说是的,除了穆阳,我们办公室里全是些四五十岁的人。

“穆阳有点贵族气质,”琳香说,“你不觉得吗?”

我有点惊讶,我说,我倒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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