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1/2）

邱氏拿着一盘点心，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你们两个孩子刚才都没吃多少，我担心你们饿，就去厨房弄了些点心。怎么，是上课太辛苦吗？嫣儿，啊？”

“问，问我呀？不，不累，不辛苦！我是中午吃多了，呵呵，让您费心了。”

“嫣儿，你这孩子在外寻亲不容易，能到我们唐家来便是缘分，我怎能不挂着？”

“谢谢你，伯母。”我由衷的感谢这位和蔼可亲的母亲。

唐寅递给我块点心，对邱氏道：“娘，我看您对嫣儿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好！”

邱氏笑道：“怎么，嫉妒了？”

唐寅别有他指，“怎么会呢！我开心都来不及。嫣儿也喜欢爹爹和您，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很快乐的！”

邱氏不明所以，居然恍然大悟，说了句让我和唐寅顿时无语的话——“伯虎说得是，我看不若把嫣儿认为干儿子吧！你们说呢？”

沉默了数秒，唐寅率先反对，“不要！这可不行！”

“为何？伯虎不喜欢嫣儿吗？”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行！”

邱氏嗔道：“你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

我欲哭无泪欲笑无声，“伯母，伯虎说得是。况且我已有一双义父母，若再认亲，怕是对他们不敬。您和伯父对嫣儿的好，嫣儿心中明了，又何必在意那些虚名？”

邱氏见我拒绝，只好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嫣儿切勿有别的想法，我和你伯父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你的。”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伯父、伯母呀！”

“但是更喜欢我，对吧？”唐寅见缝插针。

我瞪了一眼，与邱氏又热络地聊了几句，亲自送她出去。

唐寅坐在书案后，含笑看着我送走邱氏。我甜甜一笑，“伯虎，我回屋了，今天不‘补课’了。”

“嗯，早点休息！”唐寅叮嘱。

我笑着应下。回房后，倒在床上，回想着今夜的一幕幕，兴奋之外不由疑惑。我掩饰得谈不上天衣无缝，但也自觉不错，究竟是何时被他发现的呢？本来想学人家祝英台来把“惊艳”的，看来没戏了。倒是因祸得福，提前确定了唐寅对我的感情。

第二日一早，晨读时间，唐寅被周臣的女儿周瑶曦叫了出去。起身时，送来一个示意我安心的笑容，便坦然朝周瑶曦走去。我倒是不担心他“变节”，钟情人家周瑶曦，只是，远远看向门口的倩影，发出了感叹，古代世界的美女真多，准确的说是唐寅身边的美女真多。

“嫣儿，昨日下午你去哪儿了？”朱佑樘的声音很低，但关心并没因此减弱。

“天香楼啊，看玉凝去了！”我如实回答。

朱佑樘向我身边挪了挪，略微责备，“不是告诉你不必操心玉凝姑娘的事吗？怎么又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我又不是去卖身，大惊小怪的！”

他无可奈何的看着我，“那种地方龙蛇混杂，藏污纳垢，不去也罢！”

我歪着脑袋，打量着朱佑樘，不知又是出于什么变态心理，竟也伸出右手五指，灵活的舞弄着，“朱佑樘，给你个机会，只能选一根手指，你选哪个？不要不好意思，过期不补的哦！”

“选择一根手指？这是何故？”

“哎呀，要你选你就选，问那么多干嘛！乖乖选就是了，听话，来，别惹我不高兴啊！”末了，我加上了威胁。

朱佑樘犹豫了一下，轻轻勾住我的小指，“我选它好了。”

暗恋？我看了眼朱佑樘，不满地说：“你卡壳了！不真心，不算不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朱佑樘淡淡一笑，又轻轻勾住我的大拇指，温柔地说：“这便是我的真正选择。”

我傻眼了，“你，你确定？”见他点头默认。我指着右手的中指，不停地比划，“你怎么不选它？它在五指中‘一枝独秀’，最高的就是它了！”

朱佑樘不解，“为何要选中指？”

“那你闲着没事选‘它’干嘛！”我竖起大拇指，不答反问。

“不知道，也许因为握住‘它’，我才能更稳地抓住你的手。”

我没想到得出这么个暧昧的答案，一时接不上话，把头转向正中装读书。

祝枝山悄悄拉下我的衣角。我回过头，“祝兄有事？”

“嫣儿，你昨日下午去那儿了？”

“祝兄怎么也问这个？我昨日溜走你是知道的啊。”

“哎呀！我是知道你走，却不知你去了哪里。也不能对伯虎和朱公子说，结果，结果……”

“结果如何？祝兄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

祝枝山有点为难，小声道：“伯虎和朱公子整个下午都失魂落魄的，盯着你的空位发呆，对先生不理不睬。周先生忍无可忍，生气地罚他们两个不许听课，在学堂门口站了半个下午！”

我顿觉头疼，这俩人太夸张了，什么都比，连发呆也要一决高下。生怕我心安理得的在这儿坐下去。

祝枝山见我不吭声，说道：“嫣儿，午休时我想去买件首饰，伯虎说你眼光不错，不若帮我去选。”

“啊？送谁呀，艳情？”我好奇的问。

“不！你嫂子生辰要到了。”

我“哦”了一声，心想祝枝山也不容易啊，周旋在两个女人中间，还都以居家好男人形象。看来那个狗屁历史记载说他招妓好色未必准确。

“那便是答应了？”

“去是没问题，可我没见过嫂子，不知她适合什么类型的首饰。”

“没事，没事！伯虎强力推荐，我更相信你的眼光。”

“祝兄可否让在下同行？”朱佑樘突然插话。我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没坐回自己的座位。

“求之不得！”

朱佑樘笑笑，又看向我，“我也想挑选几件首饰，今次出来匆忙，没从家中带出。”

“哦？朱公子是为意中人挑选吧！那我这过来人可得帮你参谋参谋。”祝枝山永远是古道热肠。

朱佑樘刚要开口，被我抢了先，“我不要！”

“嫣儿不要什么？”祝枝山一头雾水。

“我，不，不要……”

朱佑樘笑意更浓，替我说道：“她是不要首饰。”

“咦，嫣儿要首饰干嘛？女儿家的东西自己又不能用。”

我一拍大腿，“对呀！我又不能用，买了也白买！”

朱佑樘会意，也不接腔。回头正见周臣、唐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叹了口气，“先生来了，午休再说。”

这一上午过得是出奇的平静，朱佑樘没找茬，唐寅没挑刺，一直摇头晃脑地念《孟子》到中午。莫说是我，全班同学都不适应了，不断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我努力嗅嗅空气中的味道，不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隐约觉得这两人达成了某项“停火协议”。总之，令我更加提心吊胆了。

午休终于到了，唐寅走到我桌前，“嫣儿，吃饭去！”

“我答应陪祝兄帮嫂子挑首饰了。”

唐寅看了眼祝枝山，平静地说：“那我也陪祝兄去吧！”

祝枝山得意的笑笑，“伯虎不是对女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吗？我就知道只要嫣儿去，你肯定也去的，哈哈……”

我无语，敢情祝枝山也会使小诡计啊。先拿唐寅做说诓我，再利用我让唐寅乖乖就范，蛮有策略的。

“唐兄也去？那真巧了！”朱佑樘站在我身后说道。

唐寅面色不改，“如此说来，朱公子有兴趣同往？倒是让伯虎想不到了。”

祝枝山笑道：“人多了好，热闹！我看也叫上征明，顺便在外面吃了，咱们兄弟好久没聚聚了。”说着走到前面去约文征明，文征明别扭了一下，才答应下来。

我瞟了下眼前的两位帅哥，突然想起好友芷嫣的一句“至理明言”：要嘛一个不来，要来就不止一个，这就是感情最纠结的心里折磨。

轻叹一口气，名义上全是冲祝枝山去的，我也不能强迫谁不去呀。只得抬脚先走，追祝枝山去了。

这一路的阵型，我始终被朱佑樘、唐寅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这俩人要么玩沉默是金，摆酷不说话；要么就默契的一起开口，害我不知先回答谁好。我实在受不了，就加快脚步，插在祝枝山、文征明中间，假意问道：“去哪儿挑首饰呀？”

“鑫翠阁，离德宝轩不远。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我“哦”了一声，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中心思想就一个，离后面美男远点——他们互不搭理，总好过没完没了的pk。两位帅哥也如我所想，一路沉默的跟在后面。

一行五人小有规模的进了鑫翠阁，老板和伙计热情的上前招呼。

祝枝山对其中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道：“沈掌柜，可有新到的首饰花样，拿来挑挑！”

“有，您几位里面请！”被称为沈掌柜的人客气答道。又吩咐伙计带我们几人去里间休息。

刚刚坐好，又有丫鬟上了香茶待客，甚是周到，有胜现代的vip服务。嗯，心中称赞，单凭这一点就说明老板会做买卖，有经营理念。买东西买什么？品质，还有服务！

“祝兄很会找地方呢！”

祝枝山问：“怎么说？”

“服务好啊！印象值高，宾至如归，使人对商品产生了信心，自然更愿意消费啰！”

祝枝山笑笑，“嫣儿倒是懂得生意经，和谁学的？”

“我妈爸都是在商场上混的啊！呃，我是说家父是个商人，家母也操持过生意，对经商颇有心得。”

“哦？说来听听。”唐寅出身商贾，来了兴致。

“嗯，家母一直以陶朱公商训为经商立足之本。就是：

‘生意要勤紧，懒惰则百事废；

货物要修整，散慢则查点难；

用度要节俭，奢侈则钱财竭；

用人要方正，滥用则付托难；

接纳要谦和，躁暴则交易少；

出入要谨慎，潦草则错误多；

买卖要机警，拖延则机宜失；

货物要面验，滥入则售价减；

议价要订明，含糊则争执多；

期货要约定，讹延则枝节生；

期限要约定，马虎则失信用；

赊借要识人，滥出则血本亏；

钱财要明慎，糊涂则弊买生；

账目要稽查，懈怠则资本滞；

临事要尽责，放弃则权力损；

优劣要分明，糊浑则判断繁；

说话要规矩，浮躁则失事多；

立心要诚正，粗糙则出品劣；

主心要安静，惊惶则忘决断；

相处要诚实，虚假则害己终。’”

我洋洋洒洒背完陶朱公商训，赢得在场所有人的称赞。连刚进门的沈掌柜也连声夸奖：“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却甚得商机，实属难得！”

我客气的笑下，“沈掌柜谬赞了，此乃先贤的智慧结晶，我只是复述而已。”

“不然，现在的生意人，又有几个记得陶朱公他老人家呢？遵循古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遵循古训就不遵循呗！你们明朝不是有个很出名的大商人吗？叫沈万三的那个，竟然敢和皇帝对半筑城。《元史演义》里，他都被称为‘财神爷’了，还不够狠吗？”一句话说得朱佑樘面色微沉，沈掌柜的目光闪烁。挠挠后脑勺，我哪说错了？大明王朝照别的朝代本来名人就少，我好不容易说出一个怎么还不乐意了？

沈掌柜沉默了一瞬，恢复常态，“祝公子，这些首饰是小阁新进的上等货色，请您随意挑选，看看是否有称心的。”说着让身旁的伙计放下4个铺满各式玲珑首饰的托盘。

我咽了口干沫，好漂亮，好晃眼哦！镯子、项链、耳环、戒子、玉佩、头花、珠钗、步摇……品种繁多，款式齐全。真金、白银、玉石、玛瑙、水晶、珍珠、珊瑚，连西洋的各色宝石都有！珠光宝气、五光十色，灿烂出诱人的魅力，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心中感慨，原来明朝贸易如此发达，手工艺这般精巧，比现代机器压制出来的还要栩栩如生。

我不由看痴了，两眼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4托盘首饰，贪欲大盛——要是我的该多好，就是不戴，成天看着也神清气爽啊！唉，张嫣啊张嫣，你果然是个穷鬼。将来，一定要成个有钱人，“珠光宝气”！

“喜欢哪件？”朱佑樘看出我的痴迷，摸出条圆润饱满，颗颗直径和牛眼珠一样的珍珠项链，“这条如何？珍珠丰润细腻，似银月光芒，确是少有的上等货。”

我口水快流出来了，脑中晃过“价值连城”四个大字，下意识点点头，“好！”马上想到另一侧对首饰瞅都不瞅一眼的唐寅，摇头道：“不好不好！女人不能戴珍珠，会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