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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软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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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裴裴和陆叔叔也是甜到蛀牙!

陆郁正在翻文件, 眼也没抬,轻描淡写问:“怎么了?”

李程光目光平平,将手提电脑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说:“今天刘先生发了个邮件,说是事情办成了。小说 ”

陆郁挑了挑眉, 起了些兴趣,注意力从文件上转了过来, “这么快。打开看看?”

电脑屏幕亮起,鼠标点开邮箱里的一个视频。视频似乎是躲在一个角落里拍的,镜头摇摇晃晃, 有些模糊,声音嘈杂。里头有一群人吵吵嚷嚷着什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上前,揪住了朱三的衣领, 朱三色厉内荏,昂着头在骂着什么。那个壮汉臂力极大, 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 好大的一声,周围人都不敢再动了。朱三也是个窝囊废, 欺软怕硬, 蜷着身体忍不住求饶了。那个人仿若未闻,一脚朝朱三的胳膊踩了下去,那样的力道,不可能不打断骨头的。

视频只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程光料想这个朱三受了伤在看守所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过说起来刘春的胆子和势力也太大了些,这里是宁津,他也能找来人去看守所打断人的胳膊。

李程光说:“刘先生说等他从里头出来恐怕太晚了,您等的不耐烦,不高兴了。现在这只算是个添头,算是给个教训罢了。”

陆郁很满意似的,讲:“他做的很好。本来一次就不太够。”

李程光也点头称是,他比较好奇的是陆郁隔壁住的那一位是谁。仅仅是偶尔窥见一斑的对待都足够心惊,要不是年纪实在是对不上,他都要怀疑那是陆郁年少轻狂时留下的私生子了。

夜幕降临,陆郁处理完公事,乘车从公司回来,路过小吃街的时候顺道买了一袋糕点和糖果,他挑的时候问人特意要了小孩子喜欢的口味,都是软软糯糯偏甜的密封包装类。

到家时先敲了敲对面的门,门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恰好后裴向雀探出头。

陆郁手上拎着糖果,瞧见门缝渐渐拉大,裴向雀只穿了一件白色泛黄的破旧t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和脖颈就出来了。他的脸是被晒黑的,身上的皮肤不见太阳还是很白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雪白的皮肤上有些青紫的淤痕,大片大片的,从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蔓延到锁骨和肩膀上。

应当是那次在看守所受的伤,至今未愈。看来那个朱三受到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陆郁眼色一沉,面上还带着笑,温温柔柔的,将手上的东西递到裴向雀的面前,在手机上打出一串字,“要不要吃糖果?”

裴向雀一怔,摆了摆手。又觉得表达的不明白,在纸上写,“不用了,您自己吃吧。”

陆郁的手还是举着,动也未动,不打算收回,接着解释,“我不吃这些。是客户送的。原来打算放在办公室发霉,可想到隔壁搬来你这么个小孩子就带回来了。”

这倒让裴向雀不得不接了,毕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

他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尝试了一下,最后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谢陆叔……陆哥。”

陆郁等他说完,像是真的只是来送一袋吃不了的零食,便要转身离开。离开前在裴向雀的纸上留下了一句话。

“别吃太多泡面,对身体不好。”

裴向雀有点脸红,关上门,皱着鼻子使劲在屋子里闻了闻,泡面的味道有那么明显吗?

他打开袋子,里面的糖果都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可爱。裴向雀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拆开来一个,塞到嘴里。

味道真甜,和糖精调和出来的那种劣质糖果味道完全不同。裴向雀爱吃甜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过得太苦,一粒糖都足够珍稀到让他快乐了。

那颗糖搁在舌尖上,慢慢化成糖水。裴向雀舍不得多吃,只又拿了两个,去书桌前打开灯写日记。

陆叔叔这个名字不是头一回在他的日记本里出现了。不过,这是他第一回,想要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加一个除自己以外的人的画。裴向雀认真地想着陆郁的模样,一笔一笔地在纸上描绘了起来。

他是个这样好的人,那样的善意是自己从未感受过的,裴向雀舍不得不把他画的好看传神一点。

等到修修改改画完了,纸上除了大裴和小雀,还多了一个人,他比大裴还要高,高上一个头,笑眯眯的,拎了一袋糖果和糕点。

大裴说:“他真好。”

小雀也说:“糖真好吃,他真是个好人。”

裴向雀歪着脑袋,整张脸贴到空白的那一页,目光落在代表陆郁的小人身上,慢慢地说:“陆叔叔……”

他不晓得接下来该自言自语什么,最后只好对着日记里的三个人笑了笑,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画陆郁花费的时间太长,一眨眼已经快十二点了。裴向雀看了一眼时间,急匆匆的洗漱刷牙,平躺在被窝里,双手抓着被单,有些紧张。

因为明天该上学了。

到了第二天,裴向雀起的很早,按照吴老师留下的地址去找她,再一同去学校。

他们要去的学校叫承德中学,一所公立中学,成绩不太好也不坏,纪律抓的很紧,从没出过什么大事。所以陆郁特意选了这一所,好安置他不会讲话的小麻雀。

两人走了一路,裴向雀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一步也不差。终于到了高一(3)班班主任王老师的办公室。

吴老师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来,对站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笑了笑。

王老师长着一副严厉的面孔,戴眼镜,目光落在后头的裴向雀身上,问了句话。

裴向雀听不明白。

吴老师急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裴向雀才明白过来,把早已练习了许多遍的话吐出来,“张老师您好,我是裴向雀。”

王老师有些疑惑。吴老师压低了嗓音解释,“这个孩子在语言方面有些缺陷,智力上是没有问题的,希望您能多照看照看。”

裴向雀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忽然,门口进来一个人,个子同裴向雀差不多高,穿着校服,头发留到后面脖子的地方,只能隐约瞧见睫毛很长,一声不吭,手上拿着一沓作业。

他没看旁边的两个人,将作业放到了班主任的桌子上。

王老师皱了皱眉,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这件事,不能往外说的。”

特指的是他刚刚听到的关于裴向雀的事。

那个人“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外头。

班主任看起来严厉,实际对待自己学生非常关心注意,这次也是如此,细心地问了关于裴向雀的病情。

上课的铃声打响,下一节是班主任自己任课的数学,正好带着裴向雀一起去了教室。她站在讲台上,和全班学生介绍了一下裴向雀,却没按照往常惯例让他自我介绍。

全班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裴向雀,一片嘈杂。

王老师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座位,调动了一番,最后在窗户那里调整出来一个位置,说:“你就坐在安知州那边吧。”

裴向雀对周围都是模模糊糊的,眼神茫然,又有几分可怜,想到他的病,王老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走下讲台,亲自把裴向雀领到座位上。

邻座是方才在办公室的那个同学,此时离得近了才能瞧得清楚,模样长得好看清秀,只是面色冷漠,态度疏离,理也不理裴向雀。

介绍完了新同学,终于要开始上课了。

裴向雀偷偷看着安知州的侧脸,纠结了小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和新同学交流的打算,仔仔细细地听起了课。

与其说是听,倒不如说是看,裴向雀一个字也没听懂,按照板书和ppt上的内容记了许多乱七八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

到了下课的时候,班主任一踏出教室,几个活泼开朗的同学就围了上来,对新同学充满了好奇心,七嘴八舌地问裴向雀从哪里来,为什么这时候转学。

裴向雀在人群堆里紧张极了,他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和新同学处好关系,可是无论他在心里怎么想,嘴里总是说不出话,耳朵也听不清。

就在这些新同学已经不耐烦他的不回答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一句话。

安知州磕了一下笔,冷冷淡淡的,“你们吵到我做题了。”

他脾气不好,待人疏离冷漠是全班周知的事情,即使成绩好长得好看也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反而不太愿意搭理这个人。

围着的人一怔,一个女孩子“切”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谁在乎?”就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回了自己的位置。其余人也一哄而散,周围终于清净了下来。

可安知州却合上笔盖,收拾起了书包。

裴向雀心想完了,难道要第一天就闹到和同桌分手?

见这头没有动静,安知州有些不耐烦,眉眼皱起,又把笔拿出来,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到里面来。”

裴向雀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和同桌交换位置。

等到了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安知州低着头,眼前被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你好,我叫裴向雀,你呢?”

陆郁自成年后便搬出了老宅,许久未曾归家。昨晚深夜回来,指明了和陆成国有话要说。这一大清早,陆成国才醒,便得了这个消息,要和陆郁见一面。

陆郁置若罔闻,折下了一支才开放的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打湿了修长的手指。他将那支花妥帖地安置在白瓷瓶中,才好脾气地笑了笑,眼神却是阴郁的,“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见父亲。”

管家和一众园丁仿佛都不敢直视他的笑容,向后退了小半步。

转身离开前,陆郁又想起了什么,顿下脚步,对一旁的园丁叮嘱,“这些花开得都不好,我不喜欢,全都改种白色百合吧。下次回来,我要看到百合花开。”

陆郁撂下这句话,径直朝陆宅内部走了过去。

陆成国的书房在二楼,陆郁站定在房门前,扣起指节不紧不慢敲了三下。

里头传来一声,“进来。”

陆成国站在窗户旁,虽然快六十岁了,可头发乌黑,保养得很好,没有丝毫老态,仿佛青春才过去不久。

陆郁却知道他活不长了。

陆成国面色严肃,刻意维持着作为父亲的威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可惜他在陆郁面前一贯是没什么威严的。

陆郁笑了笑,没有恶趣味地戳穿他,只是平淡地叙述,“我在宁津接了个活,很要紧的工程,时间又不短,得亲自去盯着,淮城这边的事得先放一放。”

陆成国眉头紧皱,“你在淮城这边好好的,怎么又去宁津?年轻人心性不稳,不扎根下来怎么能做事?”

他喜欢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绝对多于陆郁,可又明白那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半个陆郁顶用,陆家的事是最要紧的,所以不愿放手让陆郁离开。

陆郁并没有拿他的话当一回事,他抬眼瞥了瞥陆成国,“我三天后要去宁津,事情都交接好了,你让老大或者老二去,估计他们都很乐意效劳。”

他只是告知陆成国自己的安排,并不是征求意见。话说完了便不顾陆成国青黑的脸色和怒斥声离开了,下楼的途中正好遇见了一个人,长得同陆成国很像,是陆家的老大,陆郁同父异母的哥哥——陆辉。

陆辉比陆郁大十岁,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年纪,正恶狠狠地瞪着陆郁,半点不遮掩眼里的恶意,问:“你回来干嘛!这里不是你的地方!”

陆家目前一家六口人,关系十分错综复杂,堪称豪门典范。陆成国年轻时与陆郁的母亲秋子泓相爱,娶了她发誓要相爱一生。可陆成国的爱情太浅太薄,像薄雾一样,时间久了便蒸干了。他开始尝鲜,这在豪门甚至不能叫做出轨,因为连个固定的小情人也没有。秋子泓读书时本来是个烈性女子,坚强又独立,一朝结婚却仿佛被金钱迷了眼,珍珠失去光彩褪色成了鱼目,也学着其他豪门太太一般掩饰太平,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位置,维持这段婚姻便好。

可这样表面安稳的日子却没能过的长久。

秋子泓结婚多年却不能怀孕,去医院查了患有不孕不育。陆家需要继承人,陆成国更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包养小情人了。他的情人里先后有两个生出了孩子,都是男孩,陆成国不能让陆家的继承人背负一个私生子的不雅名声,打算等两个孩子长大一些,谁的资质出色便确定下来身份,同秋子泓离婚,另娶孩子的母亲。秋子泓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做试管婴儿。终于,她怀上了陆郁。

而由于多年的精神压力,陆成国的绝情,两个情妇在自己面前的冷嘲热讽,秋子泓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最后死在陆郁九岁的时候,陆郁肖母,精神状态自小不佳,整个陆宅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不敢多提。

陆成国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没有将情妇扶正,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他们在陆宅里一起住了下来。

这么一个“家”,听起来着实是个笑话。

陆郁也觉得挺可笑的。

“你以为你能待多久?”陆郁连脚步都不曾顿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多少日子了。”

陆成国死后,这里就是陆郁的地方了。

陆郁死的那年三十三岁,现在他二十四岁。他一生做了许多恶事,却没有下地狱,反而由死至生,回到了九年前。

对于陆郁来说,他的人生只分为两个阶段,遇到裴向雀之前,和与他相遇之后。

而如今,他身在九年前,一个尚未遇到裴向雀的时候。裴向雀如今还不在淮城,他在宁津。

陆郁坐在车厢后座,看着越来越远的陆宅,微微阖眼,想起了往事。

说起来,他和裴向雀相处的最后一段日子是在退婚之后。

退婚后的第二个小时,陆郁便向媒体公开了这件事,时间正好赶得上当天的头条新闻发布。

陆郁在书房里待到助理拿到今天的报纸,上面一行大字写着“陆氏与项氏千金婚约破裂,背后究竟有如何隐情!”他将这篇胡诌乱扯的文章从头看到尾,却不生气,甚至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然后叫管家找个机会悄悄塞到裴向雀面前。

从头围观到尾的助理在心里摇头晃脑,认为自家老板是彻底栽了。不过,这件事是早有预兆的。要不是搁在心尖上的人,谁会推了重要的合同,只为电话那头的人稍稍哑了的嗓音。

到了晚上,陆郁去给裴向雀送饭的时候,裴向雀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泛着粉红的指甲尖摁在报纸上。

那抹红又轻又薄,陆郁莫名地想要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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