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外婆出事(2/2)
我爹黑着脸,掏出弹簧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淋漓。
我爹说,今天我们家理亏,各位叔伯批评也是应该,但是现在还有时间,与其在这儿争,让别村看笑话,不如放手让我们家去解决问题。假如五天后事情没解决,到时不用叔伯们问罪,我们全家自行离开,永不再踏入小岭村半步。我家祖坟迁或不迁,悉听尊便。如今我妈刚离开,谁再敢在她屋前闹,别怪我们兄弟翻脸不认人,最多大家鱼死网破。
我爹这话说得决绝,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震住了所有人。最后村长出面调停,大家才慢慢散去。祖公几个年长者最后才离开,临走前威胁我爹,要是五天后事情没解决,我叫人拆了你家房子。我爹他们也不搭腔,闷头前后进了屋子。
在我们家所有男丁里,我爹是被认为最能拿主意的。我大伯当过兵,但是性子软;我三叔平时耍嘴皮子的功夫厉害,大场面从来不敢出头;我幺叔性子急,打架做开路先锋还可以,动脑子的事他不在行;我爹为人处事拿捏得当,有勇有谋,众兄弟也都服他。
我爹那番话,虽然无异于给我们家定了死期,但迫于当时情况危急,家里倒也没人对他表示异议。我爹问外公现在怎么办。外公想了想,看了眼阿妍又问我她是谁。
我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跟外公他们说了,外公脸上稍有喜色,握着阿妍又的手说仙姑好歹救救我们陈家,弄得阿妍又哭笑不得。
阿妍又说我们现在得去外婆家看看,有时候尸体是会说话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从外婆的尸体上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爹他们满面愁云,我问怎么了。我爹说,外婆是今早被人发现的,他没有子女,尸体已经送到镇里,想看尸体不太现实。
阿妍又说那没办法,只能晚上去外婆住的屋子转转,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她看了眼屋里的人,然后指了指我说,这个柿子跟我去。
我心说她好好的怎么会叫我柿子。
我妈问为什么。阿妍又说她需要帮手,而我跟外婆关系特殊,如果实在找不到线索,到时可以试试通过我跟外婆通灵。
看我妈放心不下,阿妍又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保证你儿子一定平安回来。
我见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当时真有一种自己是她弟弟,甚至是她小徒弟的感觉。我原本心里害怕,又困得要命,给她这么一说,脾气也上来了,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
商议已定,我妈她们草草弄了午饭,不过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饭后外公给每个男丁分配任务,该安抚的安抚,该联络的联络,该送礼的送礼。
我妈拉着阿妍的手,跟她聊些女儿家的事,阿妍又不停地咯咯直笑,其间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说自己还没想过这些。
我们昨晚累坏了,下午休息的时候我一沾床就人事不知了,以至于阿妍喊我起来时我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阿妍又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出门了。我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我爹把我俩送出门。临走前,我似乎听到我爹在身后闷声说了句,小心点。
山村不比城市,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早早地就关灯歇息了。少了灯光,整个山村立马笼罩在茫茫的黑暗中,如同沉睡般悠远宁静,只有偶尔的狗吠声和夏虫的低喃。
我打着手电跟在阿妍身后,见她不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又不敢表现出来,为了缓解气氛,就随口问她白天我妈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阿妍又不回头,笑了笑说岳母想让我给你当媳妇。
我没想到这丫头说话这么直接,不敢开口再问。阿妍又转过身来,指着岔路口问我走哪边。我勾着头在前面带路,阿妍又跑上来挽着我的胳膊说别走那么快,我怕狗。
我心里暗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我故意逗她说狗这东西认生,它要闻出你身上的味儿不属于这里,是会咬人的。阿妍又给吓得不轻,紧挨着我,把我的胳膊都抓疼了。
其实说实话,那晚我并没觉得多恐怖,相反倒有些美滋滋的,有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陪我走夜路,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不过这种好心情在我们进到外婆屋子的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我和阿妍来到他家门前,看到两片木门中间漏着缝儿,只用一条铁链象征性地缠着门环,冷冷清清的,透出屋内一片渗人的漆黑。
我俩推开门,木门发出不耐的“咿呀”声,在宁静的夜里倍觉刺耳。我当时没有心理准备,吓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我打着手电去找墙边的电灯拉线,阿妍摇摇头,低声让我别开灯。
外婆的石屋面积不大,借着手电光就几乎能看清全貌。一张铺着旧毯子的木板床很突兀地摆在正中央的石壁下,床上没有枕头,只有一摞发黄的书卷堆在枕头的位置。床脚摆着一只红泥小炉,炉上架着一口小铁锅,锅里全是灰。炉边的小短几上摆着一副碗筷,红色的筷子,印有牡丹的青瓷小碗。比较奇怪的是,短几旁放着一只火盆,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纸钱,似乎阴婆死前在给什么人烧纸。
而我们都知道,阴婆不是我们村的人,他的屋里也没有祖宗祠堂或者牌位。
我和阿妍当时在屋里翻找了很久,除了那只火盆,没发现其他特殊的地方。
我俩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只火盆上。米又折了根柴火在纸灰里扒拉了几下,我赶忙喊停——那未燃尽的一沓纸钱中,似乎夹了一张符纸。
我挑出那张符纸,掸去上面的灰尘,发现有个红色笔墨写的“芪”字。阿妍移开火盆,指着地上的红线告诉我,外婆死前,好像是在通灵。
我见那红线画成了一个正圆,大小正好跟火盆底部相当。圆圈里却不是通常看到的六芒星图案,而像是道教的八卦图。八个卦象正对的方向,盘着八只画风简单的看似凤凰之类的祥鸟。听说以前族人信奉图腾崇拜,或许跟这个有关。
阿妍很感兴趣,围着那阵图看了半天,突然问我,想不想试试通灵是啥感觉。
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两天已经够倒霉的了,我才不想继续惹祸上身。阿妍盯着我看了很久,见我没有让步的意思,叹了口气,居然开始脱衣服。
我当时心想,干嘛,想色诱我啊?就见她脱得全身只剩一件抹胸、一条短裤,大大方方盘腿坐到阵图里,双手合十正要闭眼,见我傻愣愣地看着,挤挤眼说色狼别看了,你带刀没有。我说你都脱成这样了我还能往哪看,没带。
阿妍撇撇嘴,自己咬破手指,把血涂得身上到处都是,喊我站到身后,关上手电别出声,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
她念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声,弄得我也跟着紧张,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过了有一会儿,阿妍不念了,垂着头坐在那儿,跟中了邪似的。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就听她黑暗里幽幽地说了句,柿子,看房梁上。
当时她那声音不男不女,我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立马一束手电照上去,发现房梁上安安静静蹲着只浑身黑得发亮的猫。那黑猫被我照个正着,却不避不闪。我正要告诉阿妍,那只黑猫突然“喵呜”地叫起来,同时咧开嘴,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牙。
看它那个样子,居然好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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