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币（全）（1/2）

I

江凯月放下电话，落在酒店的顶层，大致确认了一下山本死掉前的走向，然后趁着雷雨，收起了天使的形象，在一座座大厦间穿梭跳跃。

山本已经死了，天使的卵已经被本部的人回收。从江凯月没办法发觉派出的御天者这一点来看，来者的天使阶级比自己要高。这样的话，在“RAS”的地头上，不善战斗的自己还是和本部派来的人员会合比较好，毕竟多个人也多一份安全。

“呼，不知道派谁来了？要是老板娘亲自跑一趟，那剩下的任务就可以当度假了……等摆平了对手后把老板娘打发回老板那，然后先到红灯区玩一玩，再到夏威夷晒晒太阳……”江凯月不断地点着头，对未来作着规划。

不是战斗系的江凯月非常有自知之明，虽说赢了山本一，但不一定赢得了其他人，还是赶快找个战斗系的当盾牌比较好。而最理想的莫过于无敌的圣剑了，跟在后面捡便宜，那可是最聪明的做法。

“还跟我说没有多余战力……哼！”

江凯月来到大概是山本化成灰的地方，放出天使异能静心等待。由于接应人员没带手机，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总部派出的天使阶级比自己高，应该是能感觉到自己才是。

“什么年头了，还不带手机……”江凯月喃喃抱怨，忽然面色一变，“不、不带手机？难道是……”

“凯子！”一个开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凯月回过头来，想象中的人和现实中的一重合，马上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无穷的悲愤。

江凯月抓住自己的头，痛苦不堪地低下头。博采者的共有特点就是不会考虑“如果输了怎么办”，江凯月也是这样。就算他拥有的是掌管机率的天使，很多事情还是轮不到他来作主。

“呜……我的红灯区……我的夏威夷……我的度假计划……”江凯月从天堂一直掉进地狱。

“看到我高兴到流泪？凯子，你真是深情厚谊啊！”

“我……我……”

“别这么高兴嘛！你看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容易感动的小男孩。咱们一个星期前才在本部见过面啊。”

“我……”

“告诉你个好消息，这次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如果提前完成的话还有时间去度假呢！”

“真的？”江凯月猛地站起来。

“当然了！”来者点点头，“只要把天使卵平安送到本部，然后再把你赢的钱带走就行了。”

江凯月的眼神再度变得悲愤。

“你……主啊，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山本一号称要用现金付款的理由很简单，22亿多的美金不可能凑齐——任何银行都不可能准备这么多的现金。那么三天后凑他个一两千万美金，然后把“RAS”旗下的一间银行的信用额给江凯月（或是他挂掉以后的直系继承人），接着宣布银行倒闭就可以了。等到追究法律责任的时候把几个直接责任人一杀，这条线也就断了，干净俐落。御天者杀人的方法实在太多，估计警方也就是什么“离奇死亡”，进X档案了事。

至于那一两千万，等江凯月拿到了之后就派几个御天者在他脖子上划一刀，然后这笔钱就会乖乖易主，还搭上一个六翼智天使“拉奇”的卵。大不了又是一件抢劫杀人案件。找几个流浪者宰了充数就是。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打算，山本一才会不顾一切地豪赌。也正是有这样的认知，江凯月才会强烈要求本部派出战斗系的御天者，除了干掉山本一外，至少能拿走个一两千万。不过看起来本部没往心里去。

来的人名叫罗佛境，1米80的个头，显得有些瘦削，容貌方面是属于比平均水平英俊一些的水准。和江凯月同岁，也是大学时同班同学，彼此之间也很熟悉。如果是平时，江凯月也是很高兴看到他的，只是现在这个时候……

“你以为这两个条件容易吗？”江凯月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

“当然不容易。”

“原来你脑子还没烧坏。”

“呵呵，任务是这么下的，但你觉得老板对我们有这么高的期待吗？能把天使的卵拿回去已经不错了。”罗佛境拿出一枚指甲大小，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天使卵。

“这么小？”

“就是这么小，我也没办法。”罗佛境把它装回口袋。

天使卵的大小并没有一致性，有的大如磐石，有的小如鸽蛋。外表方面也是各不相同。天使卵上的花纹就像是人的指纹一样没有相同的存在。

“那你的意思是？”江凯月确认道。

“哪，你和我都不是战斗型的是不是？”

“嗯哼。”

“看到对手是一定要跑的是不是？”

“……虽然很窝囊，但你说得没错。”

“我们拿钱的时候‘RAS’是一定会派人来追杀的是不是？”

“当然了，22亿多呢。”

“那就是了。”罗佛境潇洒地一挥手，“如果我们去拿钱，就一定会被人打，如果我们被人打，就一定要逃。那还不如我们现在就逃，省去中间难堪的步骤不好吗？反正本部也不会缺那一两千万。”

“……有道理。”江凯月重重地点头，“逃去哪里？”

“夏威夷怎么样？我想那里的阳光海滩红灯区一定不是‘RAS’的势力范围，我们可以先在那里避一避，这是战略撤退。”罗佛境认真地说

你怎么知道？不过江凯月还是会意地点点头。

“我衷心赞成。就算是‘RAS’势力范围的话，我们就当是因公殉职吧！”江凯月带着一往无前的大义名分庄严宣誓，于是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带着只有同志——呃，不是那个意思——才能理解的无畏笑容。

两个任务并不容易，但如果是因为两个任务不容易就不去做的话那就很容易了。两人带着无比的牺牲精神做好了逃亡计划后，开始付之实行。

II

“一定要去吗？”东京一家店面很小，但十分有情调的小型咖啡馆里，辛穹好笑地看着一幅担心表情的冰清灵。

“嗯……最好去一次，不然我不太安心。”冰清灵点点头。

“但现在去也赶不上吧？”

“不一定要人去的。”冰清灵微笑道，“有你帮我就行了。”

“真是的，相信一下自己的职工吗。”

“我是很想相信……但这种感觉非常不安。”冰清灵把手里大大的笔记本合上，放在桌子上。

“会令你不安？有那么强大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不是令我不安……只是觉得挺麻烦……也不是强大……”冰清灵将白皙的双臂交叠放在大大的笔记本上，然后把线条优美的下巴放了上去，苦恼地选择着用词。

“应该说……是……特别诡异的一种感觉……”

“这样啊……那就随便你喽。”辛穹无可无不可地说，“反正我们正好缺乏他的资料。”

“嗯。那就拜托了。”冰清灵侧过头，慢慢闭上眼睛。

辛穹站起身来，轻轻地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又坐了下来。现在半间咖啡馆都在天使“紫冥”的能力覆盖范围之内了。

现在是白天，其实这间咖啡馆里只有辛穹和冰清灵两个人。本来这间咖啡馆就是辛家的产业，平时用来做一些组织“TAROT”内的接头等工作，向来很少人来。不过由于位置在银座这个红灯区的角落，倒也是龙蛇混杂。由于冰清灵的美貌，进来的时候不得不先摆平了七八个小流氓。现在门口已经挂出了“CLOSED”的标牌，应该是没有人会来打扰。

辛穹给自己泡了一杯奶茶，拿了几块点心，貌似悠闲地看起书来。而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冰清灵，似乎已经睡着了。

“呼……真可爱。自己小心一点吧。”辛穹微笑着，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冰清灵身上，“啊——我也要累一回了。”

III

江凯月和罗佛境在城市里飞快地穿梭，江凯月已经通过电话预订了到夏威夷去的机票，现在他们就是要到飞机场去。

罗佛境没有手机。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里似乎非常不可想象，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职业。只不过这个和他的天使异能有关系。基本上他的手机是一定不会保存到任务结束的。

罗佛境在组织里被称为“预算的杀手”，每次他出任务就是财务头痛的时候。而江凯月被称为“财务的救世主”每次出任务一定会带来额外的收获。而这次两人一齐出动……

财务的脸上会带什么样的表情呢？还真是让人期待。

两人在雨中以超过每小时300公里的时速沿着无人地带向机场顺利前进，夏威夷的阳光似乎就在眼前不远。

真的不远。

“……好像真的到了？”

两人猛地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前一刻还是建筑工地的阳光沙滩。由300公里的时速马上停下，如果换作是普通人承受这种加速度的话已经成了肉酱。

两人呆呆地看着周围，明媚的阳光，浅蓝的海水，细腻的沙滩，腥咸的海风送来大海的召唤，身穿比坚尼泳衣的性感金发女郎在水里尽情嬉戏……

两人对望一眼，发觉自己和对方都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花里胡哨的沙滩装。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点点头。

“啪！”

听起来是一声，其实是两声。

“痛不痛？”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不过看对方脸上泛起红色的手印，这句话应该是白问了。

“应该不是做梦。”

两人已经有着这样的觉悟，但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傻瓜的样子看着自己，两人又有点犹豫了。

“怎么回事？”江凯月和罗佛境定了定神，然后江凯月拿起了手机。

“……老板！啊，我们在……”

“知道了知道了，也不是没去过，都说放你们的假了，就安心地在夏威夷度假吧。”电话那头传来辛穹的声音。

“啊……”

“清灵也很想来，我们两个也到这里来了，在希尔顿酒店，就在这里一起度假吧。好好放松一下。”

“……我知道了。”江凯月放下电话。

“如何？”

“老板说因为老板娘想要来，所以已经到了，放我们的假，和我们一起度假。”江凯月收起手机，“我的记忆好像少了一段？”

“……我也是，那现在怎么办？”罗佛境皱起眉头。

“……当然是先去找老板了。”

两人沿着海边慢慢向前走，半个小时后，在希尔顿酒店门口见到了向两人挥手的辛穹和举手遮额的冰清灵，于是两人跑了过去。

“你们两个……”辛穹对笑着跑过来的两人伸开双手。

“轰！”

罗佛境和江凯月两人同时出手，狠狠地轰在辛穹的胸口。

天马上就黑了下来，两人一阵昏眩，看看四周，又回到了拉斯维加斯的建筑工地。

两人面前多出来一个中年人。

西装革履，金发碧眼，面容中上，戴着白手套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装饰功能多于实际功用的手杖，全身充满一种贵气。

中年人微微一鞠躬，一举一动都有别人模仿不来的贵族气息。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吗？”说的竟是纯正的普通话，语气温文尔雅。

“老板和老板娘最讨厌酷热的天气，他们是不会到夏威夷度假的。”江凯月面无表情地说。

“老板和老板娘最讨厌电灯泡，他们是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度假的。”罗佛境冷笑说。

事实上两人真正想说的是：“要是老板娘真在哪里，我们怎么可能打得到老板！”

“想不到我一句话就犯了两个错误。”中年人点点头，用手拂了拂胸口，江凯月和罗佛境心理都是一跳——刚才的两拳击中了，但他没受伤。

“我的名字是奥古斯都·尼采，很高兴认识两位。”

“免了，我们可是不太高兴遇见你。只顾自己高兴的人没有结交的价值。”罗佛境讽刺道。

“您的话十分有哲理，很希望能和您坐下来探讨一番。”奥古斯都十分遗憾地说，“可惜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要天使‘瑞波斯’的卵——就是您身上的那一枚，还有……”

奥古斯都露出微笑。

“二位的天使卵。”

早就知道。江凯月和罗佛境向着左右分开，一个转折后从奥古斯都的身侧同时发起袭击，希望能令他无法兼顾。而奥古斯都只是微笑着闭上眼睛。

奥古斯都身体周围的空间产生了奇妙的挪移，江凯月和罗佛境的拳头仿佛穿过奥古斯都的身体一般偏移了目标位置，重重地打在彼此的身上。

“混账！”

“怎么会？”

奥古斯都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后退的两人。

“闭上眼睛，世界是否还存在？”

“你在说什么废话！”江凯月骂道。

“废话吗？不是的。”奥古斯都摇摇头，“我们之所以确定世界的存在，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

“当然存在。你没钱的话，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罗佛境回答。

风马牛不相及的类比。看着理直气壮的罗佛境，江凯月做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奥古斯都张张嘴巴，有点说不出话。

“算了，看来和两位讨论哲学问题是有点难为两位了。那么，介绍一下我的天使。”

在奥古斯都的背后浮现出一个苍老的影子，轮廓还算是比较清晰，不过老态龙钟的天使两人还是第一次见。

“寂灭，这就是这位老人家的名字。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可以在唯心和唯物的世界里自由切换。”

“……这叫什么能力？”两人根本就没听懂。“就是产生幻觉？”

“两位觉得刚才的夏威夷海滩是幻觉吗？”

“不是吗？”

“是吗？”

“不是吗？”

（省略N次问答）

“好了，我只想和两位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而已。”口干舌燥的奥古斯都停下了嘴巴，反观江凯月和罗佛境有两人轮换反问，这一局大获全胜。

“没打过这种仗。”虽说两人在嘴皮子上占了优势，但面对一个10翼晴天使，整体劣势没有丝毫改变。

“那么我有一个探讨的好方法。”罗佛境建议。

“请说吧。”

“你再闭上眼睛让我们感觉一下？”

“这……”奥古斯都略一犹豫，随即点头，“好。”

奥古斯都一闭眼，江凯月和罗佛境掉头就跑。

“趁那傻瓜闭上眼睛，赶快！”

“要你说！”

两人撒腿狂奔了半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定定神，回头看了看。

“没追上来。”

“嗯。他的天使强化能力似乎不是很好。”

然后就在两人回头准备继续逃亡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奥古斯都。

还在建筑工地，还是黑夜，两人还在奥古斯都面前。要不是体力已经消耗了，这半小时的逃亡就像是没发生过。

IV

“两位感觉到了吗？”

一股寒气从两人头顶直贯脚底，两人开始流冷汗了。

究竟哪一件在发生的事是真的？

奥古斯都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从容开口。

“现在的，是真实的吗？”

奥古斯都抬头望天，就像是和老朋友说话。

“以前有一个人，他说自己是太阳……多么丰富的想象力。其实我们一直都已经麻木了，失去了一颗感恩的心。想想看……”奥古斯都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带着尘封的气息。

“这个世界有多奇妙？如此之大的宇宙里，已知的竟然只有这颗微不足道的蓝色小行星上有着生命，就这样蝼蚁一般的生命却按着自己的脚步走向自己的未来……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感动得想要流泪。难道你们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江凯月和罗佛境对望一眼，摇摇头。然后罗佛境用很不确定的语气开口。

“这个，我们TAROT的心理医生很不错的，要不给您介绍一下？不过看来您的情况比较严重……”

奥古斯都叹了口气。

“始终还是俗人……我真是对牛弹琴。”

“怎么能这么说！老板说了，这世界上自称的艺术家有八成是有真材实料的，但自称的哲学家，时不时感慨上两句的，八成是疯子！”罗佛境严肃地说。

“还有两成呢？”江凯月凑趣。

“是骗子！尤其是把维特根斯坦（一语言学家）的名言挂在嘴边的，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维……那个……”

“维特根斯坦！”

“维……算了，还是记不住。那个维什么的名言是什么？”

“他说。”罗佛境的目光变得深沉，他低下头，缓缓地一挥手。

“你们……什么都不懂。”

“哇！好潇洒！”江凯月感慨道。

“老板说啦，想要成为哲学家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欺骗他人型的，典型的就是三段论：随便说上两句谁都知道的话，然后接上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感慨，最后反问一句‘你不觉得吗？’，如果别人被你蒙住了就称赞他有慧根，问他要不要出家当和尚；蒙不住就失望地说‘你们什么都不懂’。三道板斧下来在你面前敢说话的也就不多了。”

“哦——”江凯月夸张地应和，“那还有一种方法呢？”

“这个说起来就厉害了！”罗佛境手舞足蹈，“那可是苏格拉底传下来的经典方法！有了这种方法，人人都能当哲学家！”

“真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