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2/2)
便是苏武,恍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与这些朝臣,某个层面而言,那就是敌人!
“哦,这是你的意见?”苏武问。
“倒也不全是,是程相公、宗相公等人一併的意见,御史台也是此意————”吴用答著,心中开始打鼓了,察言观色,他太懂,今日天子面色可不太好,哪里出问题了?
果然出问题了,天子久久不语,低头写些什么————
吴用自也不好凑近去看,只管等著,等得片刻,吴用又说一语:“陛下,臣倒是觉得,杀人,那一定是要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但若真杀戮太甚,国朝新立,士林之心,只怕————所以,臣以为,杀人定是要杀,且看如何来杀!”
苏武抬头了:“吴用————”
“臣在!”吴用连忙躬身,心下一突,怎么直接喊大名了?
出事了出事了,这回可真出事了,连忙自省,但刚才之语,说得是极其的周到啊————没有什么问题啊,滴水不漏的————
以往,陛下可喜欢他动这些里里外外的小心思————
今日————
就听天子来言:“吴用啊,你说,武夫,喜欢纳头便拜,头往地上一磕,誓言一出,敌血为盟,从此皆是兄弟情深,生死不移!那文人呢?他们不搞这些纳头便拜之事,他们怎么交际?”
吴用心中警钟大作,好似闹明白了一点点,但一时还不確切,便是一语:“陛下,自古有言,君子之交淡如水————”
“是极是极,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伯牙子期,相约不过高山流水一曲之音,如此而已。吴用啊————”
苏武搁笔了,坐正了。
“臣在!”吴用屁股翘得高高,身形往下去躬。
“你呢,贼寇许当久了,昔日梁山泊聚义堂里,那一拜,拜去无数好汉,从此大碗吃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怎么到得朝堂上,你还想要拉人再拜一次呢?”
苏武慢慢起身来,往桌案外走去————
只看得那吴用瑟瑟发抖之下,跪地就磕头叩首:“陛下,臣万万无有此心,臣万万不敢有结党营私之事啊!”
“还没拜下去?”苏武已然走到了吴用头颅旁边,他的脚,就在吴用头边上o
“臣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吴用只管快磕,心跳加速不止,心中只有一念,一个字:死。
“朕还以为你要把这朝堂也大秤分了去,你说说————这误会不是大了吗?”苏武在笑,真在笑,不是冷笑,就好似开玩笑。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吴用只管磕,脑袋好像要宕机了,思索不来什么了,只知道,磕头兴许能保命。
“好了,別磕了,起身说话。”苏武一语。
吴用不敢不做,却还再磕几个,慢慢站起,躬身在旁:“臣著实万万无有结党之意,臣大罪,死罪!”
“那你再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苏武问。
“呃————”吴用竟是一时之间,顿住了。
苏武也有些惊讶,吴用显然知道他苏武要什么答案,但这般了,吴用还顿得住————
何也?
说不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这事与你吴用有鸡毛关係?
要名声?怕说出口就没了名声?
你是士大夫吗你?你吴用是个鸡毛士大夫?
真当天子赏赐的一个翰林学士,就是真学士了?就真成士大夫了?
皈依者狂热,已经到得这个地步了?
可见这个时代士大夫阶级的吸引力,大得是超乎了想像。
苏武再问一语:“既然你心无定计,来奏对此事作甚?”
吴用惊恐苍白的脸上有挤不出来的便秘————
苏武再来一语:“看来,你已然成了忠义堂里的第一把交椅了,带头大哥是也!”
苏武说完,往条案之后再去落座。
吴用又磕头而下:“臣万万不曾有那结党之事,万万无有,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鑑,日月昭昭,从不敢有丝毫妄念!”
“此语,朕信你————六分,便是信了你六分,所以今日,你大概不会死!”苏武话语轻鬆。
却是又严肃一语:“但这件事,既然是你来,不是他们来,那就是你了,你奏一本,国朝新立,天下为公!这一本,就是你刚才进来奏的,来,来写————”
苏武与吴用,相处方式不同所有人,这廝,本是泥腿子,非要有一个高雅梦,好似梦想实现了,却不知自己骨子里还是个泥腿子,贼寇之辈!
不给他拉回现实来,这廝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道天子用你吴用,用的是你真是个士大夫?
天下士大夫多了去了,多你一个吴用!
用的就是你吴用,乃泥腿子贼寇之辈!
是这朝堂,谋天下之事,不能全是君子,也要小人,还要铁血之辈,还要齷齪之徒————
“臣————”吴用抬头去看,刚才听到什么?大概不会死?大概?
吴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冒,世人许皆不知许多事————
宗泽不知,张叔夜不知————
因为他们都没见过————
唯有吴用知道,面前这位天子是个何许人也!
天子对宗泽,对张叔夜,乃至李纲等人,都是礼遇有加,礼贤下士。
但天子对人,內心里可不是这样的————手段上——
其实吴用有些不明白,为何如此?
为何?
若是吴用真问,天子会答,答什么?
君子有君子之法,贼寇有贼寇之法,你是什么人,就该得什么法!
人家有问题,只因为理念,只因为观念。
你吴用的问题,那是因为你就是土匪窝聚义堂里那个第二把交椅,现在朝堂里,你还是这个思维。
吴用脚步在走,往苏武桌案对面去走,苏武连纸笔都个他摆过来了————
写不写?
得写————
只是写了这一本奏疏,头前所想,什么天子宠信且不说,什么百官拥戴、士林感恩————
岂不都没了吗?
这岂不是与士大夫阶级,割袍断义?
吴用心中思索无数,但手还是要去拿笔的,偷偷抬眼瞧了一眼天子————
陡然也想,若不割袍断义?
岂不真是天子所言,是要坐聚义堂的第二把交椅?把朝堂当成了聚义堂?
写————
不写,肯定是要死的————
写了呢,心里苦————
吴用许也有自省,许天子说得对,自己可能真的把梁山泊里的事带到了朝堂,他谁都交好,谁都施恩,不论什么事,不论对错黑白、立场如何,他都想著与人为善,与人为情————
想的是这个人也喜欢他,那个人也要喜欢他————
求的是这个人將来对他讲义气,那个人將来也对他讲义气————
今日好似真被天子一语说穿————
吴用慢慢好似也明白了什么,这朝堂,只有一把交椅,没有第二把————
当面天子,正坐著!
其他人,都得站著,都得干活,干好自己的活。
今夜,好似还有宴席等著去赴————
去不得了————
写吧————
“不错,写得不错!”天子在点头。
吴用心下稍稍鬆了一些,答著:“陛下圣明!”
“这本写好,往后之事,你多操劳!”苏武满意非常,这吴用,许久没敲打了,这一番敲打,不知管用多久,能不能管吴用这辈子寿终正寢————
“臣明白,心中明確非常!”吴用再躬身,今日,一脚鬼门关去,抽回来了。
也知道要做什么,显然还有辩论,接下里的辩论,吴用当是马前卒,当真衝锋陷阵之悍將,与李纲宗泽等人据理力爭,最后爭出个斩首百十级!
唉————
吴用满心忧愁,无奈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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