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求佛（1/2）

舒时昀正想得出神，烛台里的水都烧干了，面糊差点变成炭。他忙伸手去拿烛台，却没留神被烫得一手的泡。

这双手从前也布满老茧，枯瘦得像老人的，被养了一段时日就变娇气了，烫一下就是一个大水泡。

舒时昀用未丢进火堆里的树枝将烛台刨了出来，再将树枝折断当做筷子，慢慢把面糊吞进肚子里去。

人一旦被逼上绝路，什么都吃得下去，从前山珍海味都没胃口，这会饿极了，吃点面糊都觉得香。

吃过之后，肚子里没咕咕的叫了，舒时昀又撑起身体出去将烛台洗干净，而后放在一旁明日再用。

要是短时间内找不到短工，他恐怕得一直在庙里容身。

庙子里头有尊大佛，舒时昀不信佛，认不得那是什么，只是来人家的地盘，总要拜一拜。

他给大佛磕了头，再将桌案上的黄布取了下来。破庙年久失修，灰尘也多，舒时昀抖了抖黄布，顿时被灰尘给呛得差点没喘过来气。

好不容易将黄布打理干净，篝火边的衣服也干了，舒时昀将衣服穿好，又把庙里所有枯草都拾拢过来，铺在火堆旁，然后将黄布折叠成几层，垫在枯草上。

他躺到草席里，盖上大氅，旁边又有火堆，应该能撑过漫长的风雪夜。

幸好庙子虽破，周围树林却密，风势不大，雪花也飘不进来，否则他恐怕就会被人发现，冻死在这地方。

舒时昀闭上眼，脑海中渐渐浮出贺轻辞的身影。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舒时昀就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咬着牙嘴唇颤抖。

不能想，单单是这么想一下，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止不住的小声啜泣。

舒时昀翻了个身，背对着火堆。

越是不去想，那人却越阴魂不散，一晚上都死缠着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他脑子里回放。

舒时昀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过往点滴。

可是整整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他看着贺轻辞从任性冷漠的少年一步步长成名震天下的将帅，看着那人如何从最小的兵卒做起，到后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贺轻辞的十七岁到二十七岁，是他陪着走过的，同样，他最美好的年华里，也有贺轻辞的身影。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贺轻辞，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舒时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占据了全部，他时而见有两个孩子摇摇晃晃地过来，拉着他的手叫他爹爹，时而又见贺轻辞拿了一支梅花走近，笑盈盈地跟他说了什么。

他满心满眼都是贺轻辞跟孩子，一家四口好像在梅园里赏梅花，两个孩子缠着贺轻辞讲故事，他就在一旁沏茶，陪着最重要的家人们。

风雪太大，压垮了庙外的树枝，发出好大的声响。舒时昀陡然惊醒，才发现方才的美好不过是南柯一梦，算不得真。

他的孩子没了，贺轻辞也走了，他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死了都没人知道。

柴火也快被风吹灭 ，舒时昀赶紧添上干柴，要是没有火堆御寒，他连今晚都捱不过。

噼里啪啦的火花从火堆里头溅出来，落到舒时昀裤脚，舒时昀赶紧拂去，倘若里裤被烧穿，少不得又是一笔花销。

半夜里风雪越来越大，庙里都冷得透骨，舒时昀不敢再睡，忙裹紧了大氅靠近火堆坐着。

这么冷的天，不知有多少跟他一样流落在外的人，就此一睡不醒。

舒时昀看着跳跃的火苗，又想起梦里的情景里。

要是真能那样，一家人团团圆圆，该多好？

舒时昀看了一眼佛像，慢慢走过去跪着。

他以前从来不信佛，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双手所得，贺轻辞能走到今天也是一样，恩宠荣耀，都是一次次用性命在战场上厮杀换回来的。他们都不是幸运的人，没有什么佛祖庇佑，好不容易才得到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