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浮虚宫烬（2/2）

重渊闻言，皱了皱眉：“可你学了三万多年才学会，而我却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若非要这样算，我还真是没你聪明。”

意识在渐渐模糊……

恍惚间，我仿佛又踏着落，坐在那棵老杏树下，看皓穹打坐，偶尔和他坐在一起品茶论道，那样的生活极其普通，却比如今要踏实许多。

我强撑着身体，冷冷看着他：“你犯下如此多的罪孽！还不知悔改！月芙地神一定不想再见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会轻饶我？”尹屾闻言，仰头大笑着站了起来，随着他躯体剧烈的震颤，火色的暗流裹着股股黑气迅速向四周散去，我知道，那是他的修为在四散，“你错了！她醒来后！只会爱我一个人！自她沉睡以后！这十万年来！我日日用神明之血养她，她如今早已是脱胎换骨，变成了强大的万邪之神！我既明白我如此爱她，又岂会像当年一样背叛我？届时我既得六界，又得到了她的心，便是湮灭，也无憾了！”

天际墨色的乌云重叠幻变，仿佛奔腾不息的生命，我想，也许从前的我自私一点，不为过去，不为将来，只为现在的自己而活，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就要回去了罢？回归这片天地，回归这片土地，变成我最喜欢的青璃……

“月芙……”他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了几个字。

这是什么？青璃妖和魔尊重渊的旧忆么？

尹屾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得吓人，半晌才咬牙恨声道：“当年神魔之战时，她要去炽烬岛与白泽私奔！我本想一剑劈了那白泽！却不想她冲上前来替白泽挡了一剑！这才误杀了她！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况且月芙并没有真正湮灭，她的元神消散于六界，躯体却一直被我保存在浮虚宫，我为了让她早日醒来，不惜用神明之血来养她！让她拥有长生不死的力量！只要过了今晚！她就能醒来了啊！！”尹屾说着，双眼一睁，血红的眼可怖异常，“可如今！你毁了浮虚宫！毁了她！！”

看来无名就是重渊，这是没错的了，可他们的相貌却全然不同，难道……啧啧，我在心里暗暗感叹起来，看来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竟能把曾经从前英气潇洒、气度不凡的魔界至尊变作如今这般瘦弱纤细的模样，可见沧海桑田的变迁是何等无情！

看来这无名也不是很笨嘛！我心中暗暗赞了一声，索性坐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那深青色肌肤的妖说完，拉起重渊来到叶湖湖畔，将一把紫色的琴随手放到了火色的凤目草中：“重渊，你先来试一试，我看看你琴弹得怎么样。”

我骤然闻得这话，头皮微微一麻，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你、你说什么？你竟日日用神明之血养她的躯体？聚她的元神？可如此一来，她就算能醒来，也再不是从前的她了啊！”

啧啧，重渊这一席话，可谓是极有水平，表面上看他是在说时间短，抱怨这相思引难学，而里子里，却是在挽留那青璃妖，想让她多待在魔界一些时日，或是诱她说出“我今后可以再来魔界教你”，或是“你可以来神界找我，我教你”之类的话。

“她不想见我？她就要回来了！”他抬起头，暗红的眸中竟有泪光闪动，“都是你！你毁了浮虚宫！也毁了她重归的机会！”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暴戾模样，捂住胸口咳嗽几声，强撑着冷笑：“月芙地神早在太古神魔之战中便已湮灭，我听说她还是被你一剑穿心而死，怎么，如今竟成我毁了她？”

没想到临到湮灭时，我最怀念的，还是那段在北山时平淡无奇的日子，那时，我只知道自己是莲苒，是太古尊神皓穹的徒弟，是继任的上古东方地神，其实想了想，这东山地神之位不要也罢……那时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归向何处，可我至少清楚的知道我是谁。

我艰难地微微张开眼，看着他微闭低垂的眉目，轻轻摇了摇头……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终都消失在一片虚无……

重渊笑着点点头，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叶湖湖畔迎风飘动的凤目草。

你们定能护神界安稳的！我欣慰的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我看见火色的凤目草丛中，站着一位青色长裙的女子，那女子长着深青色的肌肤，面目却十分清秀，站在火红的凤目草里，青红搭配倒是显得很有趣，而就在一片深紫色的湖畔，立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英挺男子，我抬眼细细一看，便看出这湖是魔界一族的圣湖——叶湖，而我虽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却也能断定这男子的身份，他一定是魔族的魔尊重渊没错了。

“她是不是从前的她有什么关系？”尹屾看着我，疯狂地狞笑起来，“至少她会只爱我一人！不会再爱上白泽，爱上其他人，更不会背叛我！她将只属于我一个！我们将永不分离！！”言毕，他转头看着我，恶狠狠道，“可你！你毁了这一切……”一道红光骤然飞向我，我被重重地击飞撞到树上，半晌才缓过神来，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血，无力地闭上了眼。

“哎呀！笨一点也没关系的！只要你虚心求教就好！”那青璃妖仿佛没有听明白重渊的话，仍旧一本正经地点头。

我微微一怔。

混沌，黑暗，一片漆黑，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