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浮虚宫烬（1/2）

庆幸的是，我终究破开了浮虚宫，毁了聚集的神明之血，一切恶的始作俑者尹屾，也将随我共赴地狱，至于那些解不开的东西，就让它随时间葬了罢……

我听到这话，低头捂嘴，在一旁偷笑起来。

我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无名不像重渊，于是我在心里暗暗怀疑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名难道不是重渊本尊么？莫不是那尹屾错认了他？可是这也不对啊，无名后来自己都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魔尊重渊，我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如水的琴音缓缓流泻在叶湖湖畔，如同夕阳下遍开青璃的天湖，又如夜空下杏飘雪的北山之巅，那样空灵透明的琴声，却又隐着浓浓的哀伤，叫人听着好不心痛！我愣了愣，坐直了身子，心中极是惊讶，这琴声，真乃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妙音，没想到魔族的魔尊，也能弹出如此摄人心魄的魔音！

重渊闻言笑道：“可照你的说法来看，这相思引极其难学，若不能领会其中的妙门，弹出来便只会失了真韵，可你再过一年就要回神界了，如何能教得会我？”

“什么？”我愣了愣，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你是谁？为什么要等我这么久？”

没有人回答，我以为又是我幻听，正准备继续沉睡，突然，那片黑夜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破开了我眼前的黑暗：“重渊，重渊！我回来了！你快把相思琴拿出来！我来教你弹相思引！”

而现在，我又是谁呢？还有好多的谜没有解开，我却即将归于湮灭。

想起当年凤目草妖湮灭前，在重渊怀里流泪道别的情景，我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嘻嘻，我既然都会弹了，还怕教不会你么？”那青璃妖想了想，撇撇嘴道，“若真是那样的话，你也未免太笨了些！”

我正在疑惑，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叹息：“阿璃，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相思引？我已经在夜宫等了你三万九千九百九十年了……”

突然，他拖着血染的躯体，望着倒塌的浮虚宫，大吼一声，跪了下来：“不！不！月芙！月芙！！”

我看了看眼前的尹屾，此时他正微张着嘴，瞪着血红色的大眼立在原地，半点声响也发不出……他的胸口被九眼链硬生生地剖开了一个大洞，元神也被毁去了大半，那些原本围绕在他身旁的黑气也在渐渐消散，颇有几分油灯枯竭的样子，恐怕是要随我一同去了……

我正在心中大发感慨，抬头却见重渊拂一拂衣袖，转身看着那青璃妖，唇边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阿璃，你终于回来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上前道，“那相思引你可会弹了？四万年之约，可马上就到了！”

既然如此，这一次，我要自私的忘记你们，扔下你们，只带着这幅残躯走进地狱……

一曲作罢，我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他身旁的青璃妖，却发现她正微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重渊那双修长如玉的手，那神情，简直如痴如醉。

那青璃妖点点头，笑道：“我已经会弹了，明天就教给你。”

“……”看着重渊无语的神情，我捂住嘴，险些憋出内伤来。

“轰”的一声巨响，虚浮宫轰然倒塌，几条神明之血汇成的血海在昆仑之巅四散开去，将山顶的泥土染得一片通红，四外的生灵一触到这股血海，皆化作怨灵被吸入了砖石中，闻到这臭不可闻的血腥味，我几欲作呕，便急忙封住意识，用最后一丝修为挡住了四溅的鲜血，缓缓倒了下去……师父，御清，还有冰墨，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们了……就算湮灭，就算去地狱，我也要干干净净的去……

最后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尹屾怔怔走到浮虚宫的废墟前，俯身抱住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轻声道：“月芙，这十万年来……我恨你背叛！恨你无情！恨你残酷！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竟然还爱着你！就算你从来都不曾爱过我！可我还是这样爱你……即便这爱是这样的卑微……”默了半晌，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不会原谅你和白泽……可我却不能停止爱你！永远不能……”

我一直追逐着从前的事，追逐着别人的谜，却解不开自己的谜，到头来还忘了身边的亲友，忘了一直相信我疼爱我的皓穹……若有机会重来，愿我能如在北山时一样，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永远读不懂悲伤，学不会追逐，而且能始终心存感恩……

“什么？月芙与白泽……私奔……”听到这话，实在令我难以置信，我在原地怔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就算如此……月芙地神也一定不愿以这样的方式醒来……”我抬头直视着他，“你视神明之命为儿戏！还用神明之血来养她！她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你！”

重渊？相思琴？相思曲？我微微一怔，一种熟悉又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学琴了。

背负得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会有东西被不断的遗忘，直至消失于天地间。

我隐在暗处，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待到这张脸缓缓转过来，那英气逼人的眉目不禁令我大吃一惊！这张面孔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虽然已过了十万年，可我却一直忘不掉，倒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英俊，只是因为这眉目间生杀予夺的霸气，旁人是学都学不来的，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现下的无名动作虽也霸气，可却长得眉眼细长，纤腰若柳，低眉一顾皆是风情，与当初重渊的相貌有着千差万别，乍一看，竟以为是两个不同的人。

说着，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头也慢慢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