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放心(1/2)
梅庵风凉,漫山的翠竹就似一道黛青的屏障,将翠竹小院从喧嚣中择了出去。
有贵客临门,本该烹茶煮酒相待。
白凰翡洗手挽袖,亲自从后院深井中打了一桶井水上来,以竹杯捧给白发须眉的老人。
公孙忏神色淡然地接过,吃了一口,待再要饮,却被女子信手夺了过去。
白凰翡将竹杯递给青姑,嘱咐她上茶来,回身落座,淡淡然道:“凉水固然解乏,先生上了年纪,多饮伤身。”
看着女子如此乖戾行径,老先生眸光微微颤动,恍若时光倒流,旧人在前。
“将军近来可好?”
白凰翡低头理着蚕纱袖口,不以为意,“凰翡早已卸了帅印,不是什么将军了。”
公孙忏大气一笑,“老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形形色色的人识的不少,这其中不乏将门武人,你爷爷白奕就是其中翘楚。这老匹夫别的本事没有,仗着一双入云锏,欺软怕硬,幼年时没少欺负我。”
青姑领人上了茶,老先生捧过,颔首致谢后,方又继续接着话道:“可自打他上过战场见过生死后,将那身铠甲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即便赋闲家中,也要每日擦拭。他说那盔甲上沾着的是同袍的血,不能让热血蒙尘。”
他抿了口茶,转头问女子,“将军心中热血,已经蒙尘了吗?”
白凰翡手上动作一滞,咧嘴嗤笑。
她也曾见过老将军擦拭兵甲,比起她这个孙女,仿佛那冷冷的兵器才是他的亲人;她也曾染过同袍热血,那是能把人心灼伤的温度;她也曾一遍遍地擦拭着傲血枪,擦拭着那副盔甲。
她的满腔热血从未停止沸腾,只是……
“血装在身体里,没有流出来,怎么会蒙尘呢?”止戈郡主抚了抚手背上的伤痕,“即便流出来了,随便一擦,撒点药在上头,就什么也没了。”
公孙忏轻声道:“至少,还留下了伤痕。”
白凰翡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伤痕,喃喃道:“是啊,还有伤痕!”她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老先生,“我曾托人替我寻个法子将这满身的伤痕给祛了,可她说伤疤已久,去不掉了。先生神通广大,若能寻到良方,还请不吝赐教。”
“有些伤疤能去,有些伤疤却应该留下来。将军一生峥嵘,这点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公孙先生淡淡地道:“旧伤再痛,新伤覆之,谁又知道是旧伤发作了?流出来的血,依旧是红的,是热的。”
白凰翡毫不退让地迎上老人目光,“先生心中的伤好了?是年事已高将伤口忘了,还是又添了新伤,把旧伤覆盖了?”
老人淡泊目光剧烈一颤,有什么情绪脱框而出。他连忙捧紧了手中青玉杯子,低头狠狠啜了一口,才勉强将浑浊的双眸涤荡清明。
“将军口舌之利,犹如兵刃,伤人伤己。”公孙忏悠悠一叹,“果然是白奕教出来的儿郎,这性子,同你父亲没什么两样。”
白凰翡目光一收,没了焦点,只是茫然地在屋子里打转。她的视线从老人脸上扫过,从上官谦的脸上扫过,也从秋拣梅的脸上扫过,最终定在了门外。
日光西斜,洒进院子里的竹影换了个方向,却丝毫也不影响这幅流淌的画卷。有竹叶轻飘飘地落下,在青石地板上停留了片刻,又被风带着飘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一阵,如此反复跌宕,最后从她的视线中远离。
她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青玉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
阿文说茶虽提神,却也伤身,对腹中胎儿不好。她也不是个爱茶的人,也就弃了。大概是许久没吃了,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竟觉无法忍受,直皱眉头。
她复将茶杯搁下,凛然一笑:“凰翡自出生以来,不曾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秉性。先生刚才说,新伤覆旧伤,便能忘记旧疼。可新伤旧伤,不也一样都是疼吗?以伤覆伤,生不如死。”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