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斩立决（1/2）

大理寺的事务一向少，江岸又最是个投机取巧的人，平常没事，不过叫人抬了顶空轿子往衙署走一遭，到了点又抬着空轿子回府。自己或在家玩乐，或另做装扮出门寻乐子，左右表面功夫做足了，也无人说他的不是。

此番因白凰翡的缘故，竟是连着三日亲至衙署来。大理寺当值的人平时没少拿好处，对江岸更是极尽阿谀之态。只是今日他一下轿，迎接他的大理寺少卿秦钟将平素谄媚的嘴脸拉成苦瓜，匆匆说道：“大人，出事了。”

二人匆匆入屋，秦钟便屏退了左右，细声禀道：“今儿一早卑职发现白凰翡晕倒在牢里，担心出事，便让衙医去瞧了瞧，发现她有身孕了。”

江岸将绯色官袍的前襟往外松了松，寻了主位落座，伸手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道：“不就是怀孕了吗？又不是人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秦钟讨好地提壶倒了一杯茶给他，满脸担忧道：“按照大荆的律法，孕妇有免刑权，即便要执行死刑，也得延期至孩子生下来。大人想想，怀胎十月，这中间得发生多少事？她又是那样的身份，万一翻了身，咱们还有好果子吃吗？”

江岸捧着茶杯斟酌半晌，细想也是此理，蹙眉啐了一口道：“这孩子可来的真是及时。”

秦钟着急道：“何止是及时，分明救了白凰翡一命，弄得不好，咱们的命也得跟着赔进去。”

江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秦钟连忙改口道：“大人自然有贵人庇护，可那白凰翡最是个野蛮性子，哪里防得她公报私仇？”

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江岸的心头，凰翡将军睚眦必报的性格同她手里那杆傲血枪一样有名，真要让她出了那个牢笼，整个大理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秦钟生怕江岸撒手不管，见他凝眉沉思，又在一旁挑唆道：“大人细想，她腹中怀中的可是上官府的孙子，相爷要是知道了，还能是现在这个不管不问的态度吗？”

江岸冷笑一声，道：“上官相爷算得什么，那秋拣梅才是最可怕的。”

秦钟顺着他的话道：“如今，他们因为白凰翡犯的是大罪，不敢明目张胆地插手此事，可一旦知道她怀了身孕，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倒不如……”他往前站了一步，憨厚的脸上涌起了一丝阴狠，“只要没有那个孩子，圣上一醒，便是她的死期。”

都是够聪明的人，话不必说的太透，意思都明白了。江岸抬头看了秦钟一眼，又低头思量去。此事不难办，难的是如何瞒得住？授人以柄，必成后患。可此时大理寺正是风口浪尖，发生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能被无限地放大。

“她既然病了，就让衙医开服药给她吃，若是自圣上定罪前死在牢里，就是你我之过了。”江岸沉吟着道：“抓药的钱也不必官中出，待会儿本官会命人将银子送来。”他抬眼，沉沉地看了秦钟一眼，“此事交给你，本宫才放心。”

秦钟明白他的意思，弯腰揖礼，十分虔诚道：“卑职明白。”

二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

白凰翡是在一阵阵的抽痛中醒来的，那是征战沙场十年也不曾体会过的感觉，感觉身体要被肢解了一般。她不清楚自己这般痛醒了几回，只是每次醒来时，空荡荡的铁笼子里只有她一个，没有半点人气。她已经失去了喊叫的力气，不知时日，更不知自己这般还能坚持多久。脑海里不断地飘过往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晃荡着，或喜或悲。

最后，那张面孔定格为秋拣梅，俊秀飘逸，白的似雪似玉。

白凰翡将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个笑容来。思念疯狂地涌入脑海，明明才两日不见，她却觉着似乎好久没见过秋拣梅了。她还想让他牵一牵手，虽然凉凉的，却能令心安。她想枕在他膝上睡觉，窝在他怀里看书，闲着无聊还能斗斗嘴。

原来生活，不过柴米油盐、诗酒花茶！

随着沉闷的声音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在铁牢外停下，来人用木棒敲了敲铁栏，高声喝道：“白凰翡，起来吃药了。”

白凰翡微微抬头，只见一身穿红甲的差役蹲下身子，将一个漆黑的瓷碗从铁牢中递了进来。将碗搁在地上后，他抬眼看了看床上的人，浓眉轻微一皱，眸中露出些不忍来。但那不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继而又高声道：“快些把药吃了，别死在这里，连累了我们。”

若在从前，有人这样同白凰翡说话，换来的可能是一顿暴走。如今虎落平阳，她一声冷笑不出，勉力提高了声音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能下床的吗？”

那李三起身将她打量一番，为难地皱了皱眉，随即离开。片刻后，他又折回来，屋子里那扇大门关闭上，铁栏却向上抽出一个门。他进了铁牢，端起药搁在桌上，又去将白凰翡扶了起来，等她坐稳后，将药递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