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天壤之别(2/2)
白凰翡一路出了梅庵,将熟悉的咳嗽声踩在加快的脚步声中。荡开在眼角眉梢的笑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上下似被冰雪覆盖了一般,十步开外便能察觉她的凉意。
秋应良一向惧她,怕的是她满脸笑容但手下却毫不留情的样子。可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凰翡,即便是他刺伤了秋拣梅,这个人也十分冷静地将人带去驿馆治伤。
而现在的白凰翡,更像是……他歪着头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了。就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野兽,那是碰触了底线而不可饶恕的愤怒。而她这股愤怒,来自梅庵?
他往那座翠竹掩映的院子望了望,只看得见开满了小道的金钟花,以及郁郁葱葱的竹林。
就在他费神思量这片刻功夫,白凰翡已经迅速地出府,一声长啸过后,马蹄声急,一抹火焰停在了她的面前。
黄衫女子翻身上马,缰绳一拉。被遗忘了许久的千里良驹撒开四蹄奔跑起来,一路上左冲右撞,虽不曾发生踩踏,烈焰之后,亦是一片人仰马翻。
她一路勒马疾驰,任凭炎热的夏风刮疼了脸颊,将薄薄的衣衫吹得咧咧作响。风声化作了秋拣梅的声音,他虽然说得小心翼翼,却是那样笃定。每一个字都不断在脑海中回转千百遍,仿佛扎根了一般,狂奔也无法将其甩开。
她仰起头合了一下眼,将被风沙逼出来的泪水又逼回眼眶。可一低头,那无色无味的东西又不断地从红红的眼圈中滑落,以此来缓解刺痛感。
倒退的景致变成一幅幅缱绻的画面,一点点地侵占了她的脑海。他说夫妻同心,她曾笑话他太天真。如今她想要与他白首不离,他却开始信奉忠孝?
多可笑?
可她该笑的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偏生说要护她的人,还是笑自己一身肝胆却妄图做回一个闺阁小女子?
她想着想着,便但真放声大笑,笑声被眼泪填满,被风吹散。最后化作官道上一个个深浅不一的马蹄印,蜿蜒而去。
已经过了卯时,秋拣梅还未等来消息。他躺不住了,想要起身出门去看看。可秦文就坐在一旁,她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为了防止他在糟践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阿文的脾气,这样的情况下,她是肯定不会放任自己出去的。
可……
门外传来了细碎轻巧的脚步声,钟梵出现在门口,规矩地微微颔首,道:“赤兔马的蹄印一路向东而去,普通马实在赶不上,下面的人还在继续追赶。”微微一顿,他低眉道:“只要蹄印没断,少夫人就没事。”
秋拣梅神色平常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如翻了五味瓶。
她气的说出了那样狠决的话,怎么会没事?她身上还带着伤,前些日子还拼命地抢救火灾;即便当初所有人都在传是荆皇弑兄夺位,她不明真相,却仍旧能顾全大局;她性子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将自己的心都剥开在他面前……
点滴往事密密麻麻地充斥在他的脑海中,秋拣梅闭了闭眼,将伤痛都藏入心底。
冬姨说的没错,他们两个,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本就是不是个磊落之人,擅长的也是谋事算心的事,这家国大义在他眼里本也没什么分量。她的坦诚,是他愈发得寸进尺,忍不住拿自己的处事标准来衡量她。私心里认定的,不过是他异位而处后自己要耍的阴谋手段。
他不敢再去想,只好强迫自己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未凉,秦文已经支撑不住,伏在床头歇下了。秋拣梅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响起,将那位小姑娘惊醒了。
她揉了揉睡眼,倔强地看着床上的人,蹙起了眉头。不同于上一次国难当头,她的态度也相当的坚决,“等你伤好了,你去哪里我不会拦着。”
秋拣梅试图说服她,可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苦笑一声道:“我想去院子坐坐。”
秦文将信将疑,“真的?”
文弱公子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来,“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呢?”他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连这座宅院都出不去,又怎么走得近她的心里呢?
秦文到底拗不过她,取了件厚厚的袍子给他披着,搬了张躺椅出去,又仔细地垫上了暖和的布。秋拣梅躺在上头,睁眼瞧着漫天星子眨眼,却不见明月。想是躲在哪朵云里去了。
看着看着,他便慢慢地合上眼去,阵阵酸楚漫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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