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草红花血满地(1/2)
罗克敌眼中含泪,和着鲜血留下,哭了起来:“大哥,我要是死了,你可忘了,每年清明给我烧两只我最爱的烤鸡!”
只听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夏慕确定不是自己幻觉,是真的有人在唱歌,便拖着病重的身子走出庙门。
没有留下一封信,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留下一个字。
夏慕有些发烧,被大雨一浇,更是难受。阿桑扶着他,跌跌撞撞走着,她将手背放在他额头上,险些哭了出来。
天明,寒鸦凄啼。将军白发征夫泪。
夏慕胸口一窒:“将军……他是爱你的!”
洗刷掉所有加在中华民族身上的鲜血与伤痛,掩埋所有华夏子民承受的流血与受伤。
“在其位,谋其事,行其道,当其责。”深夜庙中欧阳深念着一生位置恪守的职责。保家卫国,抗倭靖难。
只是难民太多,夹杂在数百士兵中间,拥挤不堪,士兵怕误伤难民根本没有办法展开身躯反击,倭奴狡诈的如同隔山打牛般,用长刀刺穿难民再钉死士兵,不一会已经倒下大片尸体。
“大哥!”二子欧阳长明,提刀回身去救,却是身陷众多倭奴围攻之中,被活活砍死。
岳飞庙因一代抗金名臣岳飞而建,只是此时已经残破不堪,但庙前始终跪着奸贼秦桧的石像,斑驳的已经看不出面貌。
在家与国之间,欧阳深很懂得自己该如何抉择!
夏慕怔愣在原地,湿热的鲜血顺着伤口溢出,不禁力竭跪倒在地,刺入胛骨的武士刀被泥土生硬的顶出,在骨子中又刮了一回,疼痛袭遍了全身。
血污清理干净后,露出夏慕白净的脸,如果不是他身上那满身伤痕,这文质彬彬的摸样怎么看都是书生而不是上战场杀倭征战的锦衣卫。
他是一个父亲,他为了儿子可以留着自己的性命,可他更是一个将军,为了大明国那仅存的尊严,他必须选择战死。
弦月无垢,寒鸦啼愁。
他淡淡的笑了笑:“庙是岳飞庙,贼是秦桧贼,是守节……还是求生,选的很明白。渡边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死,你们难活啊……”
而罗克敌因此挨了另一浪人的一刀,受伤很重,年纪轻轻的脸庞,已经抽搐起来。
睡梦中欧阳长松唤了片刻,眼角有泪水溢出。
随之踏踏马蹄传来,倭奴中军分开,一个剃刀头倭奴,身穿倭奴典型的胴丸战甲,头盔上金色的牛角矗立,唇上留着极短的胡须。正是倭奴首领渡边雄,说起他未必多么有名,但是他的老主顾可是名尽东南六州的大人物汪直。
只是梦里开,愿将军常在!
阿桑见少爷走来,眼眶染红:“老将军三子怕是挺不过今夜了!”
雨水打在身上很疼,而夏慕心中却开心,这场雨下得好,真好,可以洗刷民族遭受的耻辱。
人活着,总是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们不惜一切去守护。
夏慕宁愿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然而梦终究在美,梦外也逃不过黄土掩忠骨的结局。
夏慕此刻心头骇然,他终于知道为何倭奴独独露出威武楼门一侧,原来他们故意引难民出逃此地,就是为了引欧阳家父子前来!
“……”
夏慕哽咽:“将军……”
只见刀光剑影中掠过那浪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恐惧的盯着胸口的绣春刀。
只是倭奴数量太多,仿佛杀不完一样。
夏慕疼的咧嘴一笑,接过酒袋子,大口灌了下去,却是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引得杨千万又大笑起来。
阿桑此时忙掬了水来为夏慕清洗,鲜血在素白的帕子上染出大朵妖冶的鲜血。
“以后若再见阿爸,只有在梦里了!”欧阳长松眼泪止不住的流。
目光望着庙前那孤零零的背影,只见欧阳深将帕子浸湿敷在三子额头上,守在身边不离开半步。
是夜,香冷金貎,月寒帘钩。众人朝着岳飞庙而去。
欧阳深望了一眼身受重伤的夏慕,嘴角扬起笑意:“小子,你的骨气老夫很是欣赏!”
“爹……爹……”欧阳长松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却最终落空。
只是夜色弥漫开来,他挑起庙前的竹帘,庙外一片黑暗,唯一光亮,是庙前篝火微弱的火光,隐隐绰绰。
虽是夏夜,但风里犹带着丝丝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歌声更加清晰的响在耳畔,“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说着抽出那人胸口的绣春刀,冲了上去,只是才打斗起来,忽然听见罗克敌大喊阿桑的名字,他微微晃神,那浪人的长刀就穿过他的肩胛骨,一股疼痛猛的来袭。
三子欧阳长松身中数刀,拼死救出老父,鲜血染透铠甲,急忙扶着受伤的欧阳深突围而去。
父亲去世,一生悲苦,幸得少爷的出现。她本以为一辈子就跟少爷安贫乐道的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
深夜,涛连晓雾,香残簟秋。
夏慕心头更是一沉。
可倭奴突然的来临,终究是打破了千万人,也包括她自己的幸福。她终究是左手才触摸的天堂,右手又已临岐荒芜。这样丧权辱国的悲痛,谁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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