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原生家庭之殇（2/2）

却说黄氏听了暮雪的话十分顺意，便要她一吐忠言。

暮雪站在炕沿边满脸恳切：“太太，今次的事儿上咱们是明白的，那起子心大的为着自个儿将来的富贵不顾二爷的身子名声，全然没有体统。十分里有二爷三分的错处已经说的过了，这还不算，保不准人多嘴杂有些没天良的胡乱生事，传到外头毁了二爷一生的品行名声，不但我们粉身碎骨罪孽深重，连老爷太太也白操了心，不如这会子提防些，将二爷挪出内帷去，奴婢既是无用害了主子，太太可酌情挑拣本份能干的伺候二爷，劝着他上进读书，往大处说，宫里娘娘得个能干的亲兄弟不是坏事；打小里讲，老爷少生气、太太少操心，总是有利无害的，不管由头怎么样，梵二爷是伤了老爷的心的，奴婢岂能不愿在老爷与二爷的父子情分上弥补？太太细想，若老爷从外头回来，见着二爷搬到外头用功读书，再不像从前的样子，哪里能不觉得欣慰？不但太太夹在中间少操心，奴婢将来听到梵二爷金榜题名也能欣慰，奴婢仗着太太宽仁说这些话，很该把舌头割了，只为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便罢了，既想到了，要不回明了太太，罪越重了。”

黄氏听了这话，直呆了半晌，思前想后加倍感爱暮雪：“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实在是好孩子，我哪里就没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混忘了，今日提醒了我，自有极早处分的道理，你且去罢，以前是你的顾虑我的大意酿到今日，难为你这样细心，我索性把他交给你，以后他跟前的事儿，我头一个信你，你好歹留点儿心，别叫他糟蹋了身子才好，我和老爷自然不辜负你——”

暮雪低了一回头方道：“太太吩咐，奴婢敢不尽心么？”

到了次日，黄氏便到顾老太君处商议搬挪不梵的话，顾老太君初时不悦，黄氏即将父子情分的话讲了来，只得点了头：“等过了我的生日，你亲自去盯着，别叫不梵受了委屈。”

黄氏痛快应了。

等张夫人过来请安，顾老太君又嘱咐了大儿媳一遍，唯恐不梵被外头的下人怠慢。

初一进宫探视丹琦，黄氏便把挪出不梵、督促上进的话讲了，丹琦忙道：“很该这样，不梵就算拿不了文武状元，难道连顾炼都比不上？等他读出功名来，以后说亲也更体面！”

黄氏点头称是，又听丹琦问起：“虽说咱们家的爷儿们成婚晚，不梵也十二三了，您和老太太有什么打算没有？”

“这个——”黄氏叹口气，“不过从左右亲戚挑拣知根知底的罢了！”

丹琦想了一想说：“林姑妈的表妹如何？”

黄氏一怔，不自在地说：“一副柳条儿像，怕不是有福的。”

丹琦有些惋惜：“听太子爷讲林觉规表弟是有学问的，林姑夫又是翰林掌院，倘能成了，对不梵科举入仕大添好处。”

黄氏低头说：“只这一个孽障在跟前，我还想着给他找个四角俱全的媳妇，原先看你沐家的表妹不错，虽是没了父亲，行止极有气度，沐家又富，不算很委屈了不梵，可惜老太太不大相的中。”

“太太快别想这话。”丹琦皱起眉，“沐家再有钱也是商籍，不梵的媳妇，总该是勋贵书香的出身，等闲的人做了咱们皇孙的舅妈，将来不被人笑话？”

黄氏嗫嚅道：“老太太也是这样讲的，我的私心是盼着有个贴心孝顺的媳妇。”

丹琦语重心长地说：“太太，您别忘了，您如今是皇孙的外祖母，凭他公侯将相的小姐，哪个敢失了礼数？再则咱们家的媳妇，没有一个不是官宦出身，不梵娶了沐家表妹，不把他自个儿的身价贬低许多？”

“这——”打从外孙出生，黄氏也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不梵，“您说的有理，可我跟你姨妈是说了这话的，如果反悔——”

丹琦不以为然：“又没走礼，到时您拿老太太说话便是了。”

黄氏有点儿着急：“老太太相中的是林家丫头。”

丹琦诡异地笑了笑：“您拿沐家表妹挡着老太太，再借老太太堵住姨妈的嘴，不梵小呢，旁的慢慢谋划，必得找个您与老太太都点头的媳妇。”

“好。”不梵小不小的那是骗人的话，黄氏心说，正可吊着沐家多赚些钱钞。

过了顾老太君生日，八月初五，玫珺姐妹往右路搬，八月初六，顾不梵向西大院挪，早在七月底，顾葵已经正式入主中路倒座后院。

张夫人比琴思月（龙汐）大度许多，在顾老太君跟前说道：“他们爷儿俩都住北厢，如今大了，少不得有朋友应酬，还是就近找个读书的院子最好。”

黄氏把耳朵竖起来，顾老太君点了点头：“大太太虑的周到。”

琴思月（龙汐）便说：“西院后的花厅早先给林表弟用的，现在正好给不梵，葵儿去雪香园即可。”

顾老太君想了一想甚为满意，投桃报李地问：“后院离雪香园不大便宜吧？”

琴思月（龙汐）笑道：“不碍事，多走两步路罢了。”

张夫人又说：“体仁沐德院东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往后姑娘们都在那儿上学。”

巩二媳妇一一应了。

张夫人这才回顾老太君：“大后天是吴太妃生辰，老圣人恩典，准其于忠雍王府受贺，忠雍王妃亲来下了帖子，请咱们过去喝寿酒，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媳妇好打发人回话。”

“这倒推辞不得。”顾老太君说道，“贺礼不能简薄了。”

张夫人欠身答应：“等老太太看过礼单，明日就把寿礼送了去。”

顾老太君含笑点头。

八月初十，神龙将军府大摆仪仗，前往忠雍王府恭贺吴太妃千秋。

武王妃率府内侧妃并已革忠恂郡王严妃亲于仪门恭迎，琴思月（龙汐）下撵时押尾的琴可冰早赶上前伺候，后面是黄氏和秋氏奉着顾老太君，清姐伺候张夫人，最后面是玫珺、玫珺一众姐妹。

吴太妃是长辈，琴思月（龙汐）自然要尽礼数，打眼瞧去，今日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勋贵人家并王府门人，虽说忠雍王府大了神龙将军府两圈，一溜筵席摆开也算紧促。

忠雍亲王子女不少，活着的一只巴掌能数了来，武正妃生了二子一女，嫡长子早夭，女儿年将及笄，幼子比顾葵稍长，也都跟着父母迎宾候客，

琴思月（龙汐）拉过郡主笑道：“越发抽条了，听主子娘娘说要接你往宫里住段日子？”

早先帝后推恩，因郡主尚幼，择选了忠雍王侧妃所出的庶长女进宫，现今早已册封出嫁，随着潍城公主择定婚期，内廷独剩小公主一人，皇后便有意再把前头所册养女的嫡妹们收进宫闱，以免将来庶女压正。

郡主应一声：“是。”

琴思月（龙汐）便开玩笑：“可惜一时想不到合适的青年才俊，否则一定找着两位舅父做个大媒。”

郡主满面羞红，吴太妃有些可惜：顺义伯府倒有年龄相宜的公子，可惜是低了一辈的。

黄氏心中一动：小郡主可大不了不梵两岁的，若是能攀上忠雍王府——

俗话说“大的娇、小的惯，中间最易觉心寒。”做父母的大抵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像吴太妃，明明知道小儿子是获罪于太宗皇帝，也得逼着大儿子想法子求恩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