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苦难以言苦,病加病深夜晕厥(1)(2/2)
一曲毕,众人散场。只见一位太太绕过舞厅入口的柱廊缓缓走来。她长得极美,曼妙的步履更具风情。她身后,华懋饭店对面那十二盏又高又大的照明灯将她前进的通途照得亮如白昼,注定她的出场万人瞩目。
已经有那爱花护花的绅士上前与她行礼——吻手礼,她乳白色的真丝手套集邮似的很快集齐名流的吻,这时再有人欲邀她共舞,她却笑笑婉拒,眨出媚态的美目于人群中搜索出周畅卿,缓缓朝他走去。
周围的议论从有意无意渐变成热烈公开。
“那位太太是?”
“咦,你竟然不认识她?她是薛家大少奶奶。”
吃惊的抽气此起彼伏,“就是那位号称‘小财神’的薛少奶奶,北平穆家的二小姐,薛师长的太太?”
“那就是真佛了。”
“……难怪连沙逊先生都卖她面子。”
“听说她为人极为低调神秘,几乎不出席任何公开社交。就连前一阵‘四眼大齐’的发布会上记者们想拍几张她的照片,都被她的保镖一一挡驾了。照今天的情形看,传闻有误啊。”
有人笑得十分莫测,“传闻嘛,总不至于空穴来风。你只看她今日与谁共舞就知道了。”
众人的眼风嗖嗖嗖投掷过去,只见薛少奶奶与周畅卿站在一处。不是普通的一站,居然站出了男才女貌登对养眼的感觉。
人们似乎洞穿了什么真相。“他们税警团呐……”
身处议论漩涡的周畅卿此时也在疑惑,总觉得今夜的蕴华格外不同。替她拖开椅子,蕴华坐下,“今晚真热闹啊。”她说。
周畅卿笑说:“新年将至嘛,总要做点样子出来,这也算老黄历了。薛老爷和薛太太哪天到上海?”
“今年恐怕来不了——家中老太太病重。”
周畅卿了然,“那么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回北平过旧历年?”
“也不能回了。”蕴华说,“现如今的形势,老人家并不放心我身处北平。”
周畅卿点头感慨,“薛老爷和薛太太为你计深远。”
蕴华漫声说是,语调中,有种周畅卿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们坐的一片茶座离舞场不远,一位新崛起的舞林皇后就在他们几米开外与人斗舞,长裙翩翩步伐豪放,周围喝彩声响成一片。蕴华侧过身子,支着下巴,显然也很兴致勃勃。
周畅卿于是说:“还以为这种场合你不感兴趣,不会来。”
“你既下了帖子,我自然要来。”蕴华这么说已经让周畅卿无从接话了,更突兀的是话音刚落,她居然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无关紧要的葡萄酒,盛酒的却是他周畅卿的酒杯!
周畅卿怔住。
蕴华将高脚玻璃杯往桌上一滚,皓腕搭进他臂弯,仰面恳求说:“不请我跳舞么?”
沙逊大厦特色的拉利克玻璃折射出水晶般的光,打在她脸上,耀眼的橘,魅惑的紫,一时是初见她时明媚灿烂的笑,一时又是她小产那日极度孱弱的白,慌乱中周畅卿稳住心神,“你醉了,走,我送你回家。”
“哪儿有,我怎么会醉。”蕴华一手撑住桌子,驱身向前,几乎将半副身躯倚到周畅卿身上。他不动声色后仰躲避,她明目张胆愈发趋近,芙蓉面,红菱唇,气息似兰,春风拂柳般吹在他脸上。
她要惹事,惹大事。只是周畅卿十分不解,一个从不让是非粘身的谨慎人,因何缘由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等举动?想当初远在宁夏的时候,医生错把他与她当成夫妻,她可是斩钉截地与他划清界限。
“你清楚我是谁吗?”
“知道啊,孟澜嘛。济南的事,宁夏的事,还有你在北平救我的事,我都记得呢。你瞧,我没醉吧?”
“既然没醉,那你这是?”
“因为孟澜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很多年了么?”
最后到底还是跳了一曲探戈,因为蕴华坚持非跳不可,不然她将如何如何。周畅卿是一万个不敢让她发狠说出如何的,印象中她是一言九鼎的做派,所以几乎全程咬紧后槽牙陪她跳了众人瞩目的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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