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品：“碰瓷”（6）（1/2）

如果将这间车箱形容成一个片场，那么在男一号“五马分尸”、女一号矫揉做作地念完台词后总得轮到配角儿的登场，现下的情况可以说是摄像机已经架在三个人眼皮子跟前了。

action！

林泽产幻似得听见似乎有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举了个大喇叭在自己耳边来了这么一句，当即用一个标准的下蹲运动抱起断腿，大步登上阶梯，冲到以一己之力在本车厢上演《科学怪人》的男一号身边，找到了大腿处的缺口。

也不管到底拼不拼不上去，总之看那切面也蒙了一层毫无意义的未成年人保护马赛克，双手抓住断脚，凑近，瞄准，再用力一怼。

好了，马赛克们贴贴了。

三人中吴雅香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立马上前，像捉耗子一样一把捉住还在阶梯上挣扎的断手，噔噔跑到男一号身边抓起胳膊“扑哧”一声安装了上去。

再缺少经验，郭非凡也能依样画葫芦，连忙跟在两位先行者身后捧起男一号头颅，腾空跳起，化身灌篮高手稳稳当当地将之摁在了空荡荡的脖子上。

电光火石间，零件拼补工作完成。

女生依旧靠在男生的肩上，待三人停下动作屏住呼吸望过来时，含情脉脉地抚摸了几下男友重新安装上的手，顺便想要掰过男友的脸用“薛定谔的嘴”来一个甜蜜的吻：“亲爱的！又按好了！我们可以......”

台词念完，没吻得下去。

一根又一根乌黑的秀发戳在女生正脸的白纸上，吓得女生染上哭腔：“亲爱的！怎么回事！你人呢？！”

吴雅香：“......”

郭非凡：“......”

林泽：“郭哥你好像把人家头安反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郭非凡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帮人把头给掰正，站在最下边的林泽就察觉窗外又突兀地灰暗下来。

为时已晚。

时间的流逝在林泽的眼里变慢，他看见男一号动作生硬地站起身，微微歪头像是在寻找方位，移动着脚步，一点又一点地将正脸转向郭非凡，然后慢慢变大，膨胀，直至顶上公交车的天花板。

前面三次死得太快且都是当事者，到了这一回林泽才真正的将npc幻化成的怪物完完全全地收入眼底——原本的衣服仿佛被绞肉机绞碎一般变成破布搅在头重脚轻的躯体间，怪物的下身退化成一缕逐渐细长的肉红色烟雾飘荡在空中，而上半身却摊成一饼，慢慢被白纸下的血盆大口所占据。

像一个模样怪诞的幽灵。

郭非凡呆呆地站在阶梯上，目瞪口呆地仰望那张巨口，连后退的动作都忘记做出，下一刻便被其所吞，消失在车厢之内。

吞噬掉人的幽灵则如同膨胀过度后爆掉的气球，霎时间化为和自己下半身同样的烟雾，连带着身上的碎片在空中重新向一片混乱中唯一完好无损的“npc白纸”聚拢。

人型再现，男一号重归于座位上。

林泽和吴雅香呆愣地伫立在一旁，看着女一号甜蜜地靠上男一号的胸膛，差点以为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吴雅香向后推了几步，一手抓住吊环靠在老弱病残区的座位上，一手捏了一下眉心，满脸看完大场面久久不能缓神的疲态：“有一说一，学院在视觉效果上面从来不敷衍。”

“我也承认。”林泽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欢腾，想起了别墅里两头黑熊蜕皮的场面，忽然觉得动物们亲切了许多。

全靠同行承托！

吴雅香虽然被堪称精神污染的场面刺激得不轻，但时此时目光并没有从小情侣的身上挪下来，甚至看得专注、认真，充满知性的眉眼间是打量和好奇。

林泽站在一旁用指腹摸索着椅背，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偶然间晃眼抓住了这点。

他对吴雅香的认识至今为止最深的只有飞机上给予自己的“帮助”和刚才站台那里拿出的泻药糖，除此以外，学院中的经历、心态、身上的战斗力等等一概不知。

林泽不确定她是否和自己想到了一块，不由问：“雅香姐，你在看些什么？”

吴雅香紧盯着男一号的脸庞，轻柔的声音像是问林泽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刚才那一张纸没有被重铸呢？”

林泽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中豁然开朗，不止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这点，“也许，对于npc来说这张纸比命都重要。”

吴雅香歪头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如果我们把它揭下来会怎么样？”

“敌不动我不动，这会儿先别吧。”

瞧人蠢蠢欲动，林泽的小心脏抖了两抖，连忙出手按住人的肩膀，补上一句：“不过我们之后倒是可以试一试。”

“好。”吴雅香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顺便问：“对了，要用通话劵打电话慰问远方的郭同学一下吗？”

林泽尴尬地扣了扣胸包上的拉链，踌躇不定：“我怕被骂。”

“嗯？”

“因为他刚刚问我如果没让座会怎么样，我跟他说‘就天一黑，眼睛一闭你就回原地了’。”

“小泽，你可真敷衍啊......”

......

时间抵达11点，相比起刚进来时雾霾笼罩的早晨，这会儿接近正午的天气终于能称得上一句阳光明媚。将近五十分钟的车程，从市中心到了郊区的产业区，高楼林立，人烟稀少，阳光射在各种造型独特的镜面建筑上，光污染严重，稍稍抬头就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林泽和吴雅香站了整整一路，在车门开启后逃也似得跳上站台，终于在尾气扑面间，迎着太阳，挥手送别了诡异的44路公交车。

祝你一路平安，再也不见。

“小泽，你的小电动车好了吗？”吴雅香抬手遮住阳光，轻声询问。

“没有，还差个五、六分钟。”林泽回答。

吴雅香找了个背光处打开终端，用手划拉了几下得出结论：“和谐大厦就在我们背后，从幸福公园绕过去就到了，走路只要五分钟，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