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品：“碰瓷”（5）（1/2）

公交车又开始摇摆之旅。

独脚男对两旁老弱病残专用座椅视而不见，撑着拐杖固执地走过长长的过道，最终停在了普通座位区的楼梯前

林泽的翻车经验毕竟是三个人中最丰富的的，在独脚男停步的一刹那立刻心神领会想要去搀扶一把。

只是，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被独脚男竖立的手掌心高冷地拒绝了。

独脚男抬起金属拐杖敲打了几下郭非凡身前的栏杆，声音粗厚而沙哑：“让下座位。”

郭非凡在刚才的急刹车下撞得头晕眼花，如今正痛苦地揉着脑门寻求缓解，分心中听见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独脚男语气加重了一分：“我有残疾人证，让下座位。”

“哦哦好的好的！”郭非凡一看是残疾人，连忙起身，然而刚准备下座时又忽地停住了，扫了一眼前半车厢的大片空座，转头指着方向，特周全地劝人说：“哎，兄弟！你残疾人去做专座啊，那里又有扶手又有放拐杖的位置比这里安全！”

话里逻辑、礼貌、周到并存，就是听得吴雅香和林泽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独脚男看人不出来，，没半点过渡直接进化到火冒三丈的状态，气得拿起拐杖直怼地板：“你让不让！”

郭非凡撇了撇嘴，一脸纳闷地站在原地，“兄弟，你非要......”

话音未落，吴雅香一个健步上前捂住了人的嘴。

林泽默契地跟在其后，像一颗刚发射的小刚弹，瞄准空隙，冲上阶梯拽住人的胳膊一个用力就往下拖，半刻不敢耽误地将人拐到了二人所在的站立区，站稳后还不忘转头冲独脚男歉意地笑了笑。

吴雅香：“他让！他立马让！”

林泽：“您坐！您好好坐！”

二人行动之迅猛、态度之恭敬、话语之坚决让独脚男始料未及，闻所未闻，只得郁闷地坐上位置，对三人不再理睬。

一切尘埃落定，林吴二人舒了口大气，徒留下郭非凡满头雾水地干站在一旁，牵着吊环像一个失去座位的伤心不倒翁。

林泽回头问：“你订单送了几个？”

郭非凡机械性开口：“第一个还没送到。”

怪不得，林泽心说。

吴雅香听这话万分诧异：“你一直在公交上？”

郭非凡悲痛：“对啊，我买到交通卡后一看订单任务，从城东跑到城西！不然我能在车上酣然入睡吗？！”

林泽深表同情：“你是去哪？”

郭非凡深恶痛绝：“电视塔。”

林泽安心：“那对的，我怕你连这辆车去哪都不知道。”

“不知道。”

三个人说话间，另外一股轻飘飘的声音毫不违和地穿插于其中，坐在普通座位区的网抑云女孩依旧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只是比起先前取下了一边的耳机。

林泽左看右看辨认了许久，最终确定女孩好像是在和他们仨说话，于是向前探身了半步，问：“你刚刚说我们不知道什么？”

“终点。”

女孩曲起食指敲了敲厚重的玻璃，指间发出的脆响像是两枚音符落在这轻得仿佛随时能破碎的二字上。

街道的噪音掩盖了女孩的发言，郭非凡没大听清蚊子般的回答，挤出几道山沟的抬头纹里充满了疑惑：“姑娘你大声点？”

女孩两手顺着自己的长马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

就当三人达成共识——不要尝试和抑郁系女生进行正常对话时，网易云女孩突然停止了动作，猛得转头，死死盯住三人，像一个狂热的传教士情绪激动地高声喊叫起来：“我说终点！你们明白吗？这辆公交车的终点可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漆黑洞穴，里面积满了欺骗、悲伤、无助！一个没有人能爬出来的深渊！”

“我x！”距离最近的郭非凡被女孩突如其来的转身吓得向后跳了半格，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林泽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看清了女孩正脸的瞬间，汗毛竖立。

女孩一直未转过来的那半边惨不忍睹，看似完好的头颅上明晃晃地插着一片溅满血迹的玻璃碎片，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直入脑髓，鲜血横流，低满了半边肩膀。

女孩浑然不觉，几秒钟的情绪过了后又恢复成抑郁安静的模样，神神叨叨地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后又带上耳机继续仰望天空。

吴雅香被吓得靠在车窗上陷入沉思。

林泽被吓得在重新穿起被郭非凡踩掉的鞋的途中还在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安全下车。

郭非凡被吓得......眨巴了下眼睛，悄悄低头，真诚发问：“林泽，这个课堂里面，时间设置在万圣节的吗？”

林泽系好携带：“额......”

是什么给予了本来沉稳的他盲目的乐观。

也许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