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黄土一丘随处是（2/2）

逸阳惊惶万分：“风儿！风儿你在哪里？”却见那滩红得刺目的鲜血之中，渐渐映出风儿白惨惨的脸，正笑吟吟地望着逸阳：“大师哥，风儿以后都不会再带累你了，我死了，你就能安心地娶妻纳妾……”

“不！风儿你回来！我只要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逸阳几乎是扑上去，颤抖着手，却终是不敢去触碰那鲜血中的面容，只怕一碰到，她就又一次消失在眼前。

可风儿的脸还是渐渐模糊开去，声音也渐渐远去：“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已经死了，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连副尸身也没有……”

又不知过了多久，逸阳觉得自己站在一片落满积雪的旷荒之中，四下里都是凄厉嘶号的风声，仿佛是无数怨鬼在地狱深处拼命地惨叫哭号。

逸阳渐渐明白自己是在梦中，也渐渐明白是自己沉溺在了这个梦境之中。想来这个梦境必定是与风儿有关，因为只有风儿，才会让逸阳如此不能自已又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直到他走到近前，才看出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老者，而老者的手里，正捏着一个浸透了鲜血的布偶人。那老人从从容容走过逸阳的身边，朝逸阳含笑微一颔首。

逸阳赶忙打躬行礼，却一眼瞧见老人手里的那个布偶人，惨白的面容竟然正是风儿的模样。逸阳两步跨上前去，再顾不得礼数：“老人家，那是风儿，是我……”

老人拈须一笑，悠然说道：“哦，这布偶人啊，是我方才在路上捡的。你若是喜欢，那就送与你罢。”

逸阳赶忙伸出双手，将那布偶人捧在手掌心里，也就在此时，那布偶人的眼睛竟然朝逸阳轻轻眨了一眨，闪出些促狭的光来。那分明就是风儿眼里的光，却是风儿看暮宇的时候才有的光。

逸阳嘴唇颤抖，轻轻吐出“风儿”两个字，其余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口。

那老人悠悠一声长叹，朗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原本以为是给她留了条活路，却不料她命中最大的劫数，竟然是你。”说罢又是摇头一声长叹。

随着这一声长叹，逸阳手中的布偶人忽然碎裂开来，化作了无数极轻极小的透明碎片，被风蓦地一吹，陡然散做漫天带血的碎晶，仿佛是漫天带血的眼泪，在逸阳四周闪闪落下，留下明明灭灭的无数光点，炫人眼目。

逸阳呆呆瞧着那无数渐渐熄灭成为灰烬的光点，木木然将双手狠狠插入自己的胸膛，随即抓出一颗不住滴血的心，一把攥碎，狠狠抛入那明灭的光点之中，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声：“风儿！我留不住你——那就把我的心，给你带去！”

逸阳这一声嘶哑的呓语，将一旁托腮愣愣望着逸阳的笛轩惊得身子狠狠一抖，抬眼见逸阳仍旧并未醒转，笛轩将手中素白的帕子送在口边狠狠咬住，努力不发出半点哽咽，可两行泪珠还是滚滚而下，滑过未干的泪痕，滑过留有四道深深疤痕的面颊，汇聚在尖削的下颌上，接二连三狠狠砸在桌面上，噼啪有声。

待得逸阳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清晨了。

听了一阵窗外传来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逸阳愣愣呆瞧着天水碧的床帐帐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吕昭端着水盆轻手轻脚走进屋来，见逸阳总算醒了，赶忙放下水盆，凑到床旁：“大师哥，你可算醒了。”

逸阳一见吕昭，似乎是胸口重重挨了一拳，身子猛地一震，挣扎起身颤声问道：“风、风儿呢？”

吕昭赶忙上前扶住他，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哭着答道：“风儿……已经入土为安了，大师哥不必……再也不必担心了……”

原来，尽管那日秦正杰寻了又寻，找了又找，可最终找到能收敛起来的遗骸，也没有装满那只尺半长的檀木匣子，伤怀不已的秦正杰不忍教风儿再骨血分离、又兼怕逸阳伤心，便赶在第二日黄昏、冒着潇潇秋雨，将那小小的檀木匣子就埋葬在了升仙崖顶。

木匣临入土的时候，秦正杰将风儿自幼随身不离的墨玉也放入匣中，在怀中抱了许久，才用一件月白色衣衫仔细裹了，亲手轻轻放入土中。那月白衣衫是留儿、槐芬和苏照几个女弟子抹着眼泪连夜挑灯赶做出来的，时间虽是仓促，却还是绣满了无数的花朵和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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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风儿死了，会不会就有一个逸阳陪她死去呢？

最孤单的那个风儿，谁会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