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霜尘旧事青山晚（1/2）

“呸！凭他也敢！”庄可为又恨恨“哼”了一声，“我这番千里迢迢地赶去了蒙山，原指望着能拿住林芳伊那个妖女，丢给无相庵处置，以后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谁知道那个妖女竟然不知从何处得了信，早几日就跑了。跑之前还故意留下一只耳环，教秦正杰见了，那个没出息的东西竟然巴巴傻哭了半日，可恨至极！更可恨的是不知到底是哪个在背后四下里放风，不仅仅让水灵率领着阿修罗众这几日也出现在了苗疆地界，竟然还有罗崇恩那老狗才也掺和了进来。我们回来的路上，若不是天宝事先在晴隆发觉有异，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师父，您不是说过，那个罗崇恩是当年受了水盈之命，誓死只跟从保护杨朝客，从此就不再掺和阿修罗众的事情么？您还说过，这些年来无论水灵如何威逼利诱罗崇恩，都未能得逞。这回他为什么要襄助水灵？难道说，如今他等了这些年，眼见水盈起复无望，要改弦更张投靠水灵不成？”李拒弓着腰，字斟句酌地说着话，一边还双手接过庄可为手中的茶盏，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庄可为被他一番伺候得心绪平复了不少，捻须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到未必，罗崇恩与水灵之间原是颇有些撕捋不清的渊源。水凝曾经向我说过，当年水盈如日中天之时，水灵自作聪明，曾在些许小事上暗地里对水盈有所隐瞒，结果还是被水盈知晓。水盈其人心肠极狠毒，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毫不手软，登时便起了要废去水灵之意。但不知为何，一向因置身事外而深得信任的罗崇恩，竟然暗中向水盈以性命担保水灵，水盈竟然也答应了，于是水灵不知不觉中逃过了一劫。但又不知为何，一年之后，却正是这个罗崇恩向水盈告发，说水灵私自结交官府中人。水灵被拿到水盈面前，也不敢隐瞒，只说初时并不知晓那人是知府公子，不过是看上他青年才俊、贪图床笫之欢才与他盘桓。水凝知晓水盈的性子，不敢开口求告，只怕让水盈疑心她二人结党。水盈总算是没杀水灵，但终究不肯平白饶过，还是当众将水灵断去一足的筋脉，罚去天山采玉三年方罢。水凝曾感叹，她们一胎三生的亲姐妹，如今只剩了水盈自己仍旧身如白璧，从此正好无人有资格觊觎水盈的王女之位，岂不是正好？何必还要对一胎同胞的亲姐妹痛下绝情？不过，世事无常，塞翁失马的事情也常常出人意料，也正是因为那时候水灵带了几十个部众去了天山，反倒让她逃过了阿修罗众的大劫。也是造化弄人，水盈被擒之后，反倒是这个水灵出来重新聚集残部，倒比水盈在时风光不少。不过她虽是水盈的同胞妹子，却是处子之身早失，再不能够做王女，也只能自称水盈座下“障月阿修罗”，位在泰、鸾、华、适四生主之上，暂时掌管阿修罗道中的所有事务。水凝曾以为水灵该是恨透了罗崇恩，却不料水灵从始至终都未有为难罗崇恩之举，只是劝其离开杨朝客，重回阿修罗众，并许以让其位列四生主之首。可这个罗崇恩执意不从，认定当年早已发下毒誓只以水盈为主，既然水盈命其保护杨朝客，那便绝不会易主弃主，无论如何一直也不肯听命于水灵。”说到此处，庄可为皱起眉又“哼”了一声，“若不是他一直寸步不离杨朝客，就算是我们九离门不动手，杨朝客只怕也早就死了十几回了。”

李拒见师父说得兴起，赶忙跟着连连点头说：“可不是，那个杨朝客总脱不掉那一身纨绔之气。那日我们都亲眼所见，师父轻轻一出手，立时便将他擒在手里，他连半点反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这一番恭维，庄可为听了果然十分受用，却还要摆出些不肯照单全收的架势，故意沉着脸道：“那日还不都是秦正杰惹出来的麻烦，否则哪里还要我这个隐居多年的长辈出手？我就料到了他师徒两个离开九里山，必定是奔着青州去的，这一去一准儿就要出事。果不其然，若是我晚到个一时三刻，还不知要出什么大事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原以为杨朝客一家老小全被林芳伊所杀，当年与阿修罗道联手报仇不成，必定要苦下功夫，还要伺机与九离山寻仇为难。不想这十几年来，那杨朝客竟然已经将身上的功夫荒废得着实可以，可见他是死心塌地要混迹官场了。他一直存了个要光耀门楣的心思，如今得偿夙愿攀上了安平郡王那个高枝，想来也未必再与咱们九离山作对，却不是件好事？都是秦正杰混账，既然风儿那孽种已经验定了是人家杨朝客的血脉，那就将那个孽种送还给人家不就结了？人家自己家的亲生丫头，在人家自己家里不听亲爹的话，亲爹就打几下揍一顿又如何？轮得到秦正杰一个外人去横插一脚强自出头？这等越俎代庖又四下不落好的事情，也只有秦正杰那种糊涂东西才做得出！”

“师父说的极是。秦正杰自己糊涂，又实在教徒无方，就风儿那个乖张的野性子，到了人家亲爹手里，不被狠狠教训那才怪了呢。”李拒心下一直对秦正杰也颇为不满，自然极力附和。

“哼！就他那个软性子，能教好徒弟才见了鬼呢！”庄可为说起秦正杰，不由得越说越上火，“当年也是怪我，只图个自家清静悠闲，懒得多管门中事务，又自矜身份，不愿意掺和晚辈的事情，你瞧，他就搞出了如今这番景象！教我百年之后可怎么有脸面去见我的师父和诸位长辈？当年，那个妖女慕容汀当众自杀之时，林渚就曾经自请辞去掌门之位，是我顾全大局，还劝林渚不要辜负了他师父慕北辰的一番重托，他才继续安心做他的掌门。林渚自从三十三岁做了掌门，虽说也并无大作为，可好歹也算是让门人弟子平平安安地过了二十几年安生日子。到得后来林渚将掌门之位传与这个大徒弟，我就觉着不妥。秦正杰为人虽说算得规矩稳重，可他那个婆婆妈妈的软性子，我是自始至终都瞧不入眼。果不其然，他当了掌门不到三年，你瞧瞧，好好的九离门果然就毁在他手上！”

李拒见庄可为脸上又现出凌厉的怒容，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那——如何不更换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