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第11章(2/2)
一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后悔没能提前多买几瓶新农药,好一口气喝死算了,要是多喝几瓶就好了,她以为。她就这样瘫坐在黑黝黝的香台前,如死狗一般,在寒冷的夜里,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简直痛苦极了,也可怜极了,只是没人见到她的惨状而已。
古往今来全世界所有的疼痛和煎熬此时此刻全都加到她身上了,简直比一口气生十个孩子都难受,真不如一刀砍死她,好迅速了结这场非人的灾难。她觉得哪怕是跳井淹死,摸电过死,恐怕也比喝药死得快一些,喝药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她这回可算是好好地领教了,只可惜不能亲自说给后来人听了。
今晚唱的戏大约是不好看的,所以比桂卿还要大两岁左右的秦丽看了没多久就回家了,她这种人对这些玩意本来也不怎么感兴趣,她之所以去纯粹是为了看热闹,看人。狗鼻子比较灵敏的她还没进家呢,就很意外地闻到了一股子浓烈刺鼻的农药味,因为冬日夜里的空气太纯洁了,稍微有点异味就能闻得到。
“呀,谁又偷喝酒了?”她本能地嘟囔道,同时拿眼睛不住地满院子乱看,就像在人群中搜寻最有价值的顾客一样,“这大冷的天,喝什么喝?一个一个的都没有点狗出息头,而且还喝这么孬的酒。”
“我的个娘唻,”她捏着鼻子嚷嚷道,好像这个家就是个夏天里不能入人眼的粪坑,“你闻闻满院子这个呛人的味——”
等她寻着时断时续的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找到早已瘫卧在香台前的母亲,并且真切地闻到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其难闻的农药味道时,就是那种大热天里死老鼠的腐烂味道,不禁立时吓傻了眼,“噢喽”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就是没命地大声地呼叫……
“不要紧,没什么了不得的,”王士花很快就被家人用快要散板了的地排车拉着送进了离樱峪最近的北沟镇卫生院,一路上她都在安慰拉车的人和跟着在两边跑着的人,“你看看恁一个一个吓的,我就是喝了那么一小点药,我原来觉得那是一瓶酒的,我就想着喝两口暖暖身子来着的,谁知道那是药啊——”
“没事,没事,恁都放宽心吧,”她接着又嘟囔道,明知是自欺欺人,却还在那里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光亮还在医院当院长呢,说那话,死谁也死不了我呀……”
秦元停也跟着来了,他连衣服都没穿好。
好不容易颠簸着到了镇上的卫生院,按医疗规程本来该给王士花立即洗胃的,但是会操作机器的人碰巧不当班,而值班的大夫又没有什么大本事,所以无形当中就有些耽误事了。秦元停这个二半熟当时一着急,就对着当班的大夫和护士一通乱吼,说这是县人民医院院长的娘,你们赶紧给好好地看,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们,那个语气和态度显得非常不可理喻,既傲慢又无礼,既下贱又可怜,气得值班大夫和护士浑身上下直哆嗦,连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结果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针药上去之后,王士花就安静了好多,不过她一开口说话就明显地让人感觉到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这就是秦元停一通乱吼吼来的结果,他当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
哪怕她是医院副院长的娘,到了该死的时候也得死啊,事后大家都这样说。还有人说,她要不是副院长的娘,说不定当时还能救活呢。更有人说,她这个当嫂子的其实死就死在了婆家兄弟手里。
别管人怎么死的,反正死了总得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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