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 5（1/2）

就知道这货贼心不死，没安好心！

梅十一狠狠地一勒布条，疼得洛原一咧嘴，脸上冷汗瞬间涔涔。

梅十一：“疼吗？”

洛原轻轻晃了晃脑袋，又觉得似乎说谎不妙，便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疼就好，”梅十一抬起屁股，轻拍了一下包好的伤口，“疼就快起来吧，别做梦了。”

洛原侧了侧身，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梅十一一阵警惕，“你……你不会是打算在我家住下吧？”

洛原脸色惨白，下意识地一垂眼，单手支撑着床榻，整个人瞬间不妙了：“我好像有点失血过多，感觉很不好……”

说着，他背一弯，特意把他那被绑成粽子的肩膀提到前面，十分虚弱地就势倚到床头的墙上，喘息得既高调又无力，大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眼看就要命死黄泉之感。

梅十一一愣，这简直就跟他装模作样起来一模一样！怎么这货还能不学自通？

这不是流血过多，这明明就是色令智昏！

梅十一怔怔地看着他，特别地强调了一句：“我没有跟别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麻烦你把我抬回去，黑灯瞎火，我看不清……”

梅十一没好气地看着床上死皮赖脸的人，强忍着脾气，自顾自地咬牙切齿一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洛原跟他越来越不见外了。好在他到底算是有点儿菩萨心肠，难以下得狠心将这个鸠占鹊巢的伤号驱逐出去——就算驱也驱不了，他根本抱不动这坨庞然大物。

洛原呼吸得四平八稳。

梅十一蜷缩在床榻的一角，像个怕被非礼的小姑娘，手臂抱着膝盖，直愣愣地盯着床上那只“斑鸠”的脸，放眼整个建康城，这张脸就算数不上一二三，怎么着也得数得上个四五六，确实有一种君子之风。

他的眼睛顺着对方的脸一路下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人家光白的身子上，从锁骨开始，能巡梭的统统巡梭了一遍。

他莫名地感觉自己的心跳了一下，跳得乱七八糟，意外地跟院子里的蝉鸣合上了拍。

“我不自重了。”他心下说道，接着懊恼地吹灭蜡烛，一瘫腿，身子下滑，四叉八仰到床上，脑子里继续犯着嘀咕，“我不会真是个断袖吧？”

根本不可能，他向往的是美人当家、儿女绕膝，一群美妾成天围着他争风吃醋……

就在他几乎沦陷到这种美梦之中的时候，旁边那人冷不防地开口说话了：“方才在胡同里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出手？”

梅十一一愣。

那个突如其来的刺客速度虽快，但力量根本不足以使他产生那么剧烈的反应，他不无发现，他的身能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一点点生锈、老化，如果不是那致命一击，他根本毫不知情。

也许是大梁的风太湿了，湿化了他的关节，让他提前步入了老年。

梅十一哑然，吞吞吐吐地搪塞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为了蒙混过关，他还真是什么理由都想得出来！

洛原默然，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又问了一句：“聘聘，你有没有想过死？”

这个问题太大、太突然、太锥心，挖得梅十一一时没有注意那声称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你说什么？”

“你吞下九转还魂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梅十一沉默了一下，道：“你放心吧，只要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无论什么，我都扛得住。”

有没有想过，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呢？梅十一捉摸着句话，也许有过吧。

睡了，死了，再也不用醒来，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梅十一长吸了口气。黑暗中，他感觉有只手很不老实的抓住了他手，温热、有力，几乎灼人，他好像被烫到了，下意识的一缩手，但随即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抽出。

“让……”

梅十一一句“让你摸一下，但你别太过分”还没说出口，门敲了两下，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跟擅自偷腥被人捉奸在床了似的。

门又敲了两下，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聘儿哥哥，你睡了吗？”

是翟心儿。

梅十一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这一晚上是踩了什么屎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了！”他没好气地喊道。

“……”

戌时初，平时的梅十一这时候还在饮酒作乐，他一向觉少，总觉得人生应该及早行乐，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做梦，翟心儿了解他的生活习惯，他已经不打自招了。

“我知道你没睡，”翟心儿说，“聘儿哥，你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梅十一头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贪恋床上的美色还是怎么滴，是万般百般不情愿地下了床，胡乱套了件衣服，然后打开了门。

翟心儿立在门外，扯着金辟朸的袖子，一个脸色白，一个脸色青，不知道要唱哪出。

看到金辟朸的那一刻，梅十一脸一沉，“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聘儿哥，你别躲我，”翟心儿不死不休地拍着门，“我知道我错了，我是来向你认错的，你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了，你赶我走都行……你再不开门，我就闯进去了！”

说着，她还真就使劲儿晃起门开。

内室的门不似大门那般坚硬解释，被她这么一晃，好像要摇下来似的，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劲儿。眼看着门闩震动，一点一点被挪开，梅十一心下一惊，忽然忙不跌得拉上床幔，把凉被往洛原身上一堆，一根手指头比着嘴唇，然后狠狠一抓头发，做出刚刚睡醒的虚假模样。

洛原掀开被子，饶有兴趣地一翻身，托着头看着梅十一忙里忙外的“金屋藏娇”。

门被强行撞开之时，梅十一已经人模狗样地坐到了桌前的簟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额头，头也不抬地说道：“家里的金子在我书房的架子里，第四层二格，拿出书，里面有个盒子，要多少拿多少，都拿去也没关系，就算我给你的嫁妆了。”

“……”翟心儿抽了口气，“我不是要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