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1/2）

肚子痛，所以睡不着，至多只能在迷迷糊糊中胡思乱想，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唯独不在这营帐附近。我所想的是家中的额娘如何了？弟弟如何了？还有玛琭……想来玛琭过的总是好的，因为她从未像我这般地肚子痛过。

我又想起了我们两个坐在一块儿弹琴的时候，其实玛琭并不会弹琴，她只是能背下谱子，然后按照谱子将每一个音弹出来罢了。而我对我的琴技却相当自信，毫不夸张地说，我已经比女师父徐氏的琴技要厉害得多了。所以，在我听来，玛琭是个不会弹琴的人。但我却可以游刃有余地演奏《良宵引》，这虽非什么难曲，但要想弹出其缥缈凌云之感，只怕也不那么简单。所以，每每抚琴之时，我都必须全身心地投入，不知不觉间，甚至于是在此刻，我的手竟然也在空中比划了起来……那平淡却细腻的琴声无疑将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中！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那清幽的月夜不见了，转而又是这令人烦扰的尘世。

来人绝不会是月姐姐，因为她不可能如此匆乱、慌张地跑来跑去，也不会是某个小太监，因为他们不敢如此无礼。那是谁？难道是……

没错，正是叶克书。

只见他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把我仅存的一点热乎气都消散了个干净，没等我恼，他却义愤填膺地说：“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睡觉？你知不知道你的好表哥准备把佟葭月嫁到哪里去！”我不解，月姐姐既在宫中待年，如何又有嫁人一说？叶克书双手一挥，指着外头喊道：“他竟然要把她嫁到蒙古去！去给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的台吉！哦，对了，还有那个钮祜禄氏……诶？你去哪？”

叶克书想上来扶我，可我才不管那么多，我推开了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外头跑。叶克书既然回来了，以他的个性，他是绝不会在宴席结束前出来的，所以，宴席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玄烨也应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但是月姐姐却没有回来……她极有可能被送到了我父亲那里，然后或是回宫待嫁，或是直接回了佟家待嫁。但无论如何，此时我都要先去找到玄烨——他是唯一能阻止这件事情的人！

我也顾不得我的肚子有多痛了，我不能让月姐姐嫁到蒙古去呀！

远离亲人、远离她的爱人……那……那怎么能行呢？

刚才我躺在榻上，我在月姐姐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尚未绣完的荷包，不管这个荷包是她绣来送给谁的，只要她绣了，就说明她已芳心暗许，且绝不会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台吉！

而且很大可能就是玄烨。

可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未免也就太残忍了。

月姐姐在宫中这么久，他不可能对她的心意一无所知。明知她的心意却还要将她嫁到蒙古去……如此一来，玄烨又何止是残忍呢？

所以，当我闯进玄烨营帐的时候，我直接就把这个未绣完的荷包扔在了他的怀里。可是他却并无惊讶之色。不论是对于我的到来，还是对于面前的这个荷包，他都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很好，玄烨，你算计了你身边一切的人，你也辜负了你身边一切的人。

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玄烨先是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然后方才问道：“怎么了？”

“你明知故问！”我指着那个荷包，“你怎么可以把月姐姐嫁到蒙古去呢！她是我的姐姐呀！她今天还教我怎么处理……我们还说以后要多多走动，你把她嫁到蒙古去，我们还如何走动！”我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泣不成声，攥住他衣领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下来。

我本身肚子就痛，如今又失了力，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玄烨连忙将我抱住，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话来安慰我。

这屋子里很暖和，我也确实满头大汗，但同时我也手脚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我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希望玄烨能给我一个回应。

可是他没有。

或者说，这就是他给我的回应。

他不准备收回这道圣旨，他不准备改变他的决定。

他要把月姐姐嫁到蒙古去，而不论她有多喜欢他。

他真的很残忍。

可作为一个帝王，这或许又是正确的。

半晌，我抬起头，泪水中的玄烨是那么的朦胧、不真切。我道：“我明白了，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只要你需要，我们就必须做任何事……任何事！”最后三个字，我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是啊。”玄烨的语气非常冰冷。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奴才。”他忽然攥住了我的衣领，“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但是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