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后楼台惊云翼(2/2)
不想却引得慕雪痴痴一笑,司马浩天生怕是被看出了身份慌忙问道:“姑娘笑什么?”
没有想到慕雪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洞箫道:“原来你们是一家子。”
司马浩天闻言也笑了,就像久久阴沉的天空突然放晴一般,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笑意从心底而发,从内而外的散发。
他越小越开心,慕雪也就那样浅笑的看着他,两人仿佛不用语言也能知道彼此的心事,就那样的对视着,都是一种抚慰。
可是突然司马浩天笑容一敛,整个人又变的萧索起来,让慕雪很是不解,但是她刚想开口相询,却被司马浩天制止住了:“春碧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暗蹙眉头,匆匆离开了,唯独剩下了那杯已然凉透了的茶,慕雪望了两眼他离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桃花,也低头走开了,刚才的男子,刚才的箫声,仿佛就是一场梦,一场欢快微微带有桃花色的梦。
慕雪就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紫荆宫前,雨棉正着急的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过来忍不住上前来拉她。
“雨棉,怎么了?”慕雪不知放生了什么事,竟然让雨棉这样着急。
“姑娘,快进来,刚才李公公已经过来传旨了,说皇上要见你呢。”雨棉不由分说把她安坐在梳妆台前,平日里可以让她随意的打扮自己,可是现在却不行,不管怎样,她都该抓住这个机会才能为以后的日子谋求点什么。
流云鬓?新月鬓?
雨棉紧张的拿捏不定起来。
却没有想到镜中的慕雪忽的轻轻一笑,弯起双臂将脑后的头发三下五下的随意一挽,拿起妆奁上的头钗轻轻一别,一个别致的发髻已然在眼前了。
看的雨棉一怔一怔的。
“姑娘真是巧手,以后雨棉真不敢在您面前卖弄了。”雨棉一边给她整理着衣扣,一边说着在旁人看来是随意,但慕雪却知道那绝不是她随意的一挽,而是适才听到了那曲子,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好了没有啊?可不要让皇上等久了?”李公公又在外面催了,只听得慕雪轻声道:“好了。”吱呀一声门便推开了。
李公公向着里面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太好,只觉得眼前特为刺眼,但也只是一瞬,便变得柔和起来,一身的绿衣,就像深潭的氤氲,又像那南国移栽过来的新茶,使人眼前不觉一亮。
恍惚过后,李公公悠然转身,像是怕在她面前失了身份一般,轻轻转过身去轻咳一声道:“姑娘还是请跟我来吧。”
不是自吹自擂,他李公公不知见过天下多少女子,但是还真找不出有哪一个能像她这般恬静幽深的女子。
要说有,那还真有,也就是十多年前的风瑶皇后,但是两人的感觉又是那样的决然不同,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都能发光,但是一个炙热,而另一个却是温婉。
转眼间便到了,慕雪盈盈下拜:“民女慕雅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羁宇轻轻抬手示意她起身,慕雪这才打量这里,也是随意的很,不过是一处小花园,就像是自家的后院,一个竹制的案桌上备了些酒,一旁还有两个竹椅,司马羁宇就坐在那里,轻笑着看着她,一点都没有传言中那种枭雄的影子。
见到慕雪落落而立,便指了指一旁的空椅道:“来,你也坐吧。”
慕雪福身谢过,却清楚地听到宫人们一阵抽气声。
但是当司马羁宇一抬头,周围却又恢复了平静,慕雪轻轻走过去,坐了下去,却见到司马羁宇拿起竹桌上的酒壶,酒壶下面还正燃着,他侧眼瞧了瞧慕雪道:“你看这是什么?”
慕雪不知他到底再问什么,但是一见那红泥做的火炉,想想刚才的情景,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嫣然道:“绿蚁新醅酒。”
果然司马羁宇向她投过来了赞许的目光。
眼前的随意,还有适才的相邀,红泥火炉,在加上他那样的一问,答案已是呼之欲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慕雪拿起了酒壶,轻轻的在司马羁宇身前的琉璃杯中斟了一杯,又缓缓的自斟一杯,司马羁宇噙笑轻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慕雪也抬起皓腕,轻轻饮了一杯。
却没有想到一杯下肚,头竟然有些晕晕的,而且眼睛也开始模糊不清,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司马羁宇,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吗?
刚才他的真诚相邀,眼底都是不含假,为什么?
“永远都不要太过相信别人。”迷离之际,慕雪听到司马羁宇如是说。
再次醒来,慕雪还是在她的紫荆宫中,但是脑海里反复的还是回响着司马羁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她思量着这几天发生的事,难道他是有所指,指的就是他?
他对她并不是不闻不问,而是对其行踪了如指掌?今天就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警告于她?
顿时慕雪就像是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里一般,冥冥之中都有着什么在蠢蠢欲动着,一点点在向她靠近。
想着想着,慕雪不禁拉了拉被子,想让自己更加暖和一些,因为她觉得好冷,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是在北榕国的皇宫之中。
那个能让一个女人得到至高无上的凤冠,也能让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汐汀国。
相府。
等到慕雅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倒在灵堂之上,看着眼前的大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爱妻方门柳氏之灵位。”
刚刚母亲还在与她说话,怎么眼下。她打量着四周,空无一人,为什么?
慕雅慌忙起身,却没有想到刚刚一动,便眼前发黑,一下子便瘫坐在地上,无边的悲伤无助爬上心头,泪水奔涌涌出眼眶,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慕雅一面哭着一面爬上了棺木,却没想到木棺竟然是空的,只是孤零零的躺着一枚银色凤钗。
之前她看过母亲时时看着凤钗落泪,见到她们却又遮遮掩掩的,每次问及都是搪塞过去。
慕雅轻轻拿起凤钗,紧紧的握在手里,母亲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了门前,但是没有想到,房门却怎么都拉不开。
“开门啊!开门啊。”她用力拍打着房门,却没有人离她,嗓子喊哑了,她也是累了,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醒来,慕雅还是倚在门旁,她也渐渐明白了,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自生自灭。
抬起右手,银钗还依旧在手中,她小心翼翼的把钗放进了怀里,跪坐在灵堂前,或许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一件东西,她望着燃着发出兹兹的白烛,慢慢拿起身边的纸钱点燃,放入火盆中,顿时便起了忽明忽暗的火光。
慕雅心中悲苦,渐渐的身子也变轻起来,甚至拿纸钱的力气都没有了,斜斜的歪倒在一旁,她看着火盆中奄奄一息的火苗,就像眼前的自己。
望着望着,不觉之中,脑海里便翻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先是父亲几日下朝后都忧心忡忡,接着便传来了边关战败的消息,但是这还没完,皇上又突然下旨,要她和亲,小妹,身世,母亲。
“爷,她昏倒了。”玉虎凑到王岳身前道。
王岳面上却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问道:“已经几天了?”
玉虎一犹豫,不知该从那天算起,直到触到王岳冰冷骇人的目光才道:“过了今天晚上便是两天了。”
王岳眉头一皱,但是一想到她是司马羁宇的女儿,突然狠下心道:“不是本宫不怜惜她,只是她以后是母仪天下的主儿,本宫不能让她做一个不仁不孝之人。”
“可是。我担心。”玉虎还想往下说,但是看到王岳越来越暗的脸色,便识趣的闭上了嘴,但是他心里却犯嘀咕,怎么都想不出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太子妃。
自回到这相府,慕雅便是滴水未进,眼下已经是三天了。
太子府。
慕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室的阳光,一大片一大片的,但是阳光再好都似乎与她无关,她努力的想着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像失忆一般,满脑子都是空空的。
“娘娘,您醒了。”一个小丫鬟怯怯的走到了她身边,轻轻的给她掖了掖被子。
慕雅看着她却怔了怔问道:“你是谁?小容呢?”慕雅推开被子,想要起身,但是遂即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撑着眼前的阵阵发黑,她使劲的抓着那婢女的手急切的问道:“小容呢?我问你小容呢?”
那婢女却不答,用力的缩着手。
“小容在哪?”慕雅问的声嘶力竭。
“你下去吧。”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王岳熟悉的声音,冷冷的,比前几次都要生冷,慕雅看着他也顿住了,是他的那种震慑力,与身带来的霸气。
“好,我来告诉你小容去哪了。”王岳倨傲,说的风轻云淡,但是这在慕雅的心中却是咚咚的战鼓。
“她恋主心切,跟了你的母亲。”
轰。
慕雅闻言心中咯噔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涌起,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身子也禁不住的晃了晃。
“为什么?为什么?”她抓住了床头的幔帐,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娘!娘!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娘呢?”突然慕雅像疯了一般揪住了王岳的衣襟。
王岳却低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打掉了她的手,慕雅身子失去重心,猛的一歪,砰的掉到了地上,但是她就像是没有感觉到疼一般,只是拉着王岳问寻根刨地的问。
“你在求我吗?”
一直不为所动的王岳突然轻声道,这哪是那个不向人低头,死活都要回相府的相府大小姐!
慕雅闻言也是一惊,低头看着匍匐在王岳脚下的自己,俨然就是一副摇乞的模样。可是她不求他又有什么办法。
“我求你。”慕雅慢慢松开了手,低头,以额触地,深深的拜了下去:“我求你告诉我。”
王岳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慕雅,虽然她已经放下了高傲的身段,但是那种语气却丝毫没有哀求的意思,他不禁扬了扬眉道:“好,我告诉你。”
他慢慢凑到了慕雅的耳边道:“你娘她受了凌迟,在外面吊了足足三天三夜。”
“娘。”
慕雅闻言,心头猛地一震,但眼前浮过空空的棺木,心如刀绞:“不会的,不会的。”
王岳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大步走开了。
王岳从慕雅那出来,便匆匆的来到了一个竹林深处,只见他越走越急,可以想象他心中的急迫。
葱葱竹林,神清貌秀,疏影横摇,但是王岳却是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作痛。
竹门横出,只是薄薄的一道,但是王岳的手却三番五次的抬起又放下,没有事前的急迫,他是想见到里面的人,但是又不敢轻易打扰。
“是不是三弟来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一个宛若翠竹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王岳这才轻轻打开了竹门,施步走了进去。
“二哥。”
王岳看到了娴静的坐在轮椅上的王睿,情不自禁地叫着。
不错,这个为很少人问津的地方便是当朝的二皇子王睿的住处,王睿在汐汀国一直都是一个被人视为难得的世间奇才,文韬武略似乎都有着超于常人的天赋。
但是或许天妒英才,就在他十三岁决定带兵出征的那一年。
王岳想到此,眼中不禁又泛起了寒意,王睿察觉,却长叹一声:“三弟,我早就对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逃不掉的。”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我一定要他血债血还!
王岳心道。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这样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让汐汀国强大起来!他每探望王睿一次,心中的恨便多一分,决心也坚定一分。
“呵呵,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听说,你已经娶妃了,是那相府的长女方慕雅。”王睿不想让王岳一直在仇恨中挣扎,便转开话题。
“嗯。”王岳点头,二哥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吧。
“那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关于方慕雅他也有过一些耳闻,虽然性子骄横了一些,但是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王岳看了一眼王睿,嘴角轻轻一笑道:“二哥放心吧,我会的。”他说着转身走到了一旁的竹桌旁,看到了桌上正摆着一排卦签问道:“二哥在起卦?”
这才看到王睿润湿未干的头发和那一身服帖白衣春衫,及香烟袅袅的香炉。
王睿点了点头:“但是还没起卦。”
王岳看着他若有索引的眼神,深受蛊惑一般的道:“在等我?”
果不其然,王睿点了点头,慢慢摇着座椅缓缓驶来,到了桌前,椅子一定,便端正的立在桌前,伸手在卦牌上一拂问道:“想知道些什么?”
“社稷!”
“好,抽签。”王睿欣慰的看了他一眼,汐汀国能有这样一位太子也是福分。
王岳慢慢的将卦签递到了王睿的手里,王睿看过,却心头阴霾重重,发现了王睿的异样,王岳也慢慢的忐忑起来,不安的问道:“如何?”
王睿慢慢抬头看向他道:“卦象不明。”
“此话怎讲?”王岳一脸狐疑。
“以此卦来看,这中间还将牵扯到另外一个人,鸾凤和鸣才是天下太平之日。”
王岳听到此话,脸色变了变,因为他深知他的二哥,虽然隐居于此,但是运筹帷幄,就像刚才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
“二哥,我知道了。”王岳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但是这天下难道真的会像二哥说的那般要鸾凤和鸣才会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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