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说不代表没有脾气（2/2）

高红霞露出鄙夷神色，嗤之以鼻道：“真脏。”

屋外天空洒落片片小雪，点点白雪在城市里飞扬。雪花轻柔地抚摸着玻璃窗，旋降在冰洁的大地上。

徐梦曦洗完一条牛仔裤，晾在阳台上。不久高红霞走进徐梦曦卧室，露出一副被我逮到的怪笑，阴阳怪气地说：“你过来看呀，来看看。”

徐梦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跟着高红霞来到阳台。高红霞指着自己一双靴子，捏着嗓子说：“你看呀，你裤子上的水滴到我鞋里了。”她拿起靴子给徐梦曦验证，“这里面的绒全都湿透了。”

徐梦曦看到高红霞的一只靴子里面，黑色绒毛被淋得湿亮，而刚才洗的那条牛仔裤，滴下的水珠在地砖上“啪啪”作响。她的心脏忽的提到嗓子眼里，仿佛儿时摔破了碗，惊惶不安。她转而看到高红霞气得火冒三丈，疾言厉色道：“这么大的人，眼睛长哪去了。晾衣服最基本的事情，就是要看看衣服底下有没有鞋子。你这个小孩，一点都不长脑子。我看你读这么多书，一点用都没有，生活低能儿。”高红霞伸出一根手指无休止地点点徐梦曦的脑袋，“你们徐家都是这种人，为人处世之道一窍不通。从来不在乎细节，细节决定成败你知不知道。”

徐梦曦后退一步，深恶痛绝且怒不可遏道：“就你这说话的语气态度，难怪爸爸也不想和你说话！”

高红霞怔了怔，又即刻呵斥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我看你读的这么多书，一点都没教会你该如何做人说话——”

“说得好像你很会说话似的，就喜欢叨叨叨不停。让我学寒门子弟考上清华，你应该先学他母亲的三观。我同学家里有钱的，都出国去名牌大学交流了。龙胜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别指望我能一鸣惊人。”

“你难道就甘愿自我放弃？苦难的生活是人生一笔宝贵财富。你读的书比我多，这点你难道都不懂？”

“那你咋不把我扔到平民窟里去，让我饱受人间辛苦，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写出一本当代版的《悲惨世界》呢。”

窗外白雪漫天，雪花顺着狂风在空中旋转飞舞，北风呼呼地吹，听得人不寒而栗，路上连只狗都没有。

“你这话又极端了。我肯定尽全力给你最好的生活。你现在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小时候家里穷，你外公外婆忙着干活挣钱，我必须干很多家务活，回到家里根本没时间学习，所以没考上大学。你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干活，就应该竭尽全力好好学习，以后混出点名堂来。”

你不做家务就能考上大学，我才不信呢，徐梦曦暗自冷嘲，接着说道：“你就喜欢说我这不好那不好，想要我出人头地。言传不如身教！”

“我说你是为你好，你要不是我女儿，我才懒得和你说话。”

“你要不是我母亲，我才不愿意认识你。”

“你再这么对我说话试试！”高红霞面目狰狞地瞪着徐梦曦，仿佛要把她吃掉。

徐梦曦发疯似的冲进卧室，“嘭”得关上房门锁住。只听到门外高红霞咆哮着：“你关轻点，这是我的门！弄坏了还得我花钱修！以后你自己有房子，去摔你自己的门！”

徐梦曦感到委屈至极，脸颊涨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真想一脚踹破衣橱，但怕又被母亲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地斥责。她忽然想一把抓起脚边的木凳子砸向房门，砸出一个大洞，透过大洞，她张开巨嘴朝母亲喷射出汹涌难挡的雪花。

可这些她都做不了，于是她恹恹地整理好所有行李，愤愤地冲出家门扬长而去。她买了高铁票，回转至学校。

高红霞惊奇地看到一个人影跑出家门，“嘭”的一声之后，她觉察出家中只剩自己了。她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青年的那天，父亲去远乡观看电视剧《济公》，母亲带着其他姐妹们不知去向，傍晚时分，昏暗的家中就只剩自己。

被抛弃的孤独感顿时油然而生，高红霞想叫回徐梦曦，但又碍于面子。

徐梦曦拉着一只行李箱，疾步行走在风雪肆虐的马路上。路上没有人，很多店还尚未开张。雪花降落在她脸颊上，融化在她滚烫的泪水之中。

她一路上怨恨着母亲，更年期不可理喻的老妇女，就应该闭门在房，不要出来祸害人间。她怨恨母亲从未善解人意，爱慕虚荣，对自己要求严厉。

曾经一天，当钱涵第一次把舌头伸进她嘴里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高红霞，因冲破母亲对自己的管束而感到兴奋刺激，那种报复快感所产生的力量，令当时的徐梦曦始料未及。

她和钱涵进行的种种亲密行为，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最原始的向往，是和心爱之人感受自然之美好。之所以她会和钱涵尝试亲密行为，她觉得因为无意识中，她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母亲的乖乖女。

这次她夺门而出，也让她重温叛逆的快感。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回家，反正目前自己已能赚钱养活自己。

说也奇怪，曾经在背叛的爽快驱使下，她和钱涵发生亲密行为。而如今，她却怀念起钱涵的爱抚、呼吸。如今，钱涵柔情的目光和温柔的抚摸，在徐梦曦看来格外宝贵。

傍晚徐德江回到家，问道：“梦梦人呢？”

高红霞支支吾吾。

“你们又吵架了？”徐德江审视了徐梦曦卧室后，推断说，“她回学校了？”

“这小孩一点都不懂事，书白读了。今天她晾裤子，把我底下的靴子淋得稀里哗啦。晾之前不知道看看下面有没有晒着其他东西。这么大的人，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