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敏感的（1/2）

顾林溪酒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只记得他和丁元洲喝酒的时候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甘情愿。

他还记得自己喝酒的时候把那些烦恼统统抛到脑后去了，什么实验室爆炸，什么试验瓶颈，什么行政处罚，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现在，他的头脑彻底醒了。他发现自己睡在自家的床上，阳春三月的阳光正透过玻璃星星点点地洒进来。

他坐起来，头有些疼，他想喝水，然后他喊了一声“筱言”。

他没有听到江筱言的回答声，他妈却端着一碗汤进来了。一边走一边问儿子：“醒了？头疼不疼？我给你炖了碗醒酒汤，喝了就舒服了。”

顾林溪问：“妈，筱言呢？”

顾母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你说你喝这么多酒，也不说下班了早点回家。筱言昨天半夜匆匆出门了，说是有急事出差，说她给你说了。你不知道吗？”

顾林溪努力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江筱言给他说过什么。他从衣兜里翻出手机，发现了江筱言给他的消息，在已接来电中看到了江筱言给自己打过的电话。

顾母把汤碗放在桌子上，说：“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要是在家，就能送筱言出门，你偏偏不在，筱言大半夜走的时候，我还直担心呢。”

顾林溪说：“妈，我知道了。我给筱言打个电话。”

然后，他在电话上知道了陆雪的事。他也就能理解江筱言为什么半夜匆匆忙忙去成都了。他本来还想在电话上给江筱言道个歉，可是林娇娇说了话，挂断了电话，没给他机会。

晚上，他又给江筱言打了一次电话。江筱言在电话上简短说了一两句就挂断了。

顾林溪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电脑，习惯性地打开了邮箱。邮箱里有两封未读邮件。点开都是学生让他指导修改的论文。

尽管因为实验室爆炸的事件取消了他的导师资格，他的学生都被分流到其他导师组了，但是学生们还是常常把论文修改稿发给他把关。其他导师们其实也是默许这一点的。

而顾林溪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把这些学生的毕业论文指导好，这是作为一个老师，必须得有的职业道德。

修改完了两篇论文，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没有给江筱言打电话，他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他给她发了个消息：“筱言，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爱你。”

躺在床上，他怎么都睡不着。他很想跟江筱言说他和丁元洲那天晚上喝酒的经过，他很想告诉江筱言他和丁元洲达成的新的协议。

一想到他很快就会从学校辞职，很快就会彻底与他热爱的教学生涯说再见，他不免有些感伤。那是一种因为热爱，因为曾经为之努力奋斗的不舍。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努力学习，是为了走出大山，上大学之后，他努力学习，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梦想，上研究生的时候，他努力学习，是为了用知识换取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一份舒适的生活。他这半生，几乎都是与学校，与学习联系在一起的。

而现在，他的人生的轨迹就要朝着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行进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新的领域里会干得怎么样，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了，只能顶着风冒着雨往前走。

他还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这个严峻问题，他自己几乎是没有任何能力去解决的，也许只有妻子江筱言可以帮他解决。

这个难题就是：如何说服自己的父母和江筱言的父母接受自己辞职的决定。

这个问题令他头疼。只能等江筱言回来了再商议。

星期天的早上，他给谭月打了个电话，想约谭月出来坐一坐。他想从谭月那儿得到些建议。

但是，谭月说她一整天都忙。

于是，两个人约好了晚上见面。

夜幕阑珊的时候，顾林溪和谭月坐在一家优雅的茶餐厅喝茶。

谭月晃着手中的茶，说：“看起来你最近状态不错。今天主动约我喝茶，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顾林溪不好意思地笑笑：“谭月，我对你，有很多的感谢，不经常约你出来喝茶，还是得见谅。”

“忙啊，”谭月笑了，“和你开玩笑习惯了，你可别这么一本正经谢我，我还不适应呢。知道你忙，其实我也忙啊，你约我，我都不一定有时间呢。”

“那是，你这么忙，周末见你都得提前预约。看看，约了一整天，才得以见到大忙人的面。”顾林溪也调皮起来。

谭月噗嗤笑了：“哎呦，耍起贫嘴了。就给你一次挖苦我的机会。你呀，有话就说。没什么事你一般不会主动约我，就连上次实验室爆炸的事情还是江筱言先找的我。说吧，这次什么事？”

顾林溪也笑了：“我找你就必须有事吗？”

“差不多。你对我的距离，可是常态化的保持距离产生美。”

“好吧，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有事都不好意思说了。感觉我对你这个朋友就是有事相求才会找。那咱们今天就光喝茶，不谈事。”

“真的，光喝茶，不谈事？顾林溪同学，别忘了，我可是学心理学的噢。”

“就算你是算命的，我也还是这句话，光喝茶不谈事。”

谭月撅了噘嘴，说：“林溪哥，听清楚，我叫你林溪哥，你努力假装没事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可爱。还有，你说谎话的水平简直是漏洞百出，极需要提升。”

顾林溪摊了摊手，说：“谭月同学，你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拆穿别人心思的样子，也确实不怎么可爱。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我可爱的一面是展现给可爱的人的，别人不可爱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可爱？”谭月反问。

顾林溪无奈地笑笑：“好了，我承认我说不过你。”

“那你还磨蹭什么？有什么事就赶紧竹筒倒豆子。”

顾林溪说：“那我可就说了啊。”

然后，他就把自己准备正式辞职去丁元洲公司的事说了，也说了他和丁元洲喝酒那天的详细情况。

谭月听完，想了想，说：“这下是真正要转型了，是不是感觉有点留念校园生活的伤感啊？”

“是啊，”顾林溪说：“就是你说的这种感觉啊。谭月，还是你懂我。”

谭月哈哈笑起来，笑完说：“你少抬举我，我对你呀，是有的时候懂，有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懂。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也曾经有好几次可以离职干别的事情的机会，我当时就是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毕竟，你想啊，我们从上幼儿园到最后博士毕业，再到学校教书，这半辈子基本上就是在学校度过的。说不留念，那是真的骗人。”

顾林溪赞同地点点头，说：“是啊，你看我现在快奔四十了，真正是人到中年。这个时候对自己的事业和人生规划做了新的调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我又真的很想改变我的现状，想做一些新的尝试。”

“当然，变则通，通则达嘛。不想改变，永远不会改变。想改变，根本不在乎人在中年还是人在青年，甚至人在老年。”谭月说。

顾林溪说：“不过说实话，谭月，我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一是我对即将要接触的新行业新领域知道的真的不多，二是我还面临着两座大山呢。”

“两座大山？”谭月不解。

“是啊，”顾林溪说，“我的父母加上江筱言的父母。他们那一辈人就喜欢让我们这么安安稳稳地干着公家的活，端着体制内的饭碗，旱涝保收。现在，我这么一干，我感觉两家老人都快能把天捅个窟窿。”

谭月被这句夸张的形容逗笑了。“还把天捅个窟窿，你们家老人是孙悟空啊？说真的，我能理解呢，我父母也是一样，他们不求我们多富贵多显赫，他们就只想让我们平平安安的，稳稳当当的。他们的思维和我们不一样。但是，说实话，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你看互联网把世界都连到一起了，属于我们这一代人或者更年轻人的人的机遇比以前多多了，是吧？我们没法强迫父母解放思想，但是我们可以随着时代潮流解放我们自己的思想啊。想干，才能有闯劲。你别心虚了。”

顾林溪笑着说：“怎么感觉有种大学时候上思想政治课的感觉啊，对，解放思想，是个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