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年以后，你还是原来的你吗（2/2）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筱言说，从朵朵家的事情上，她深刻体会到了夫妻不和对孩子会造成多么大的心灵创伤，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说完，又郑重其事地对顾林溪说：“咱俩可要说好啊，绝对不能在蒙蒙面前吵架，打架就更不用说了，有矛盾也得背过蒙蒙处理，不能吓着孩子。”

顾林溪搂着她说：“这本来是我要给你说的呢，我再加一点，在蒙蒙面前冷战也不行啊，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对孩子造成的恐惧和吵架的威力可是相当的。”

江筱言说了句讨厌，就把头埋到了丈夫怀里。两个人亲吻，解衣，彼此摩挲着，然后进入高潮。每次出差，不管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出差，出差前和出差回来，他们都要做爱，这是他们爱彼此的方式。

北京也在下雪。

江筱言是和林娇娇一起去看的黄老师。

黄老师老了，那是相对于他的这一帮子学生而言。

黄老师老的并不明显，是跟她年轻时候带这帮学生的时候而言的。

黄老师没有以前高大挺拔了，她走路有点腰挺不直的感觉，她说那是因为她曾经得了很严重的腰间盘突出做过手术，她的头发也没有以前浓密了。江筱言记得黄老师的那头浓密的秀发当时是被学院所有人羡慕的。

尽管有这些变化，黄老师依然是漂亮的，她那烫过的短发和她那依然修长的脖颈相配起来很显气质，她的皮肤也依然很好，尽管眼角的皱纹很明显，但她亲切的笑容让这些皱纹看起来也是那么和蔼可亲。

显然，因为组织这场十年聚会，在正式聚会之前，林娇娇已经拜见过黄老师了，所以黄老师对她的情况很了解了。

所以，黄老师问了江筱言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问完，她笑着说：“好，挺好的。看你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生活幸福的样子，我真高兴。我就记得那个时候，你的文笔在咱们班那是最好的，当时我就想，你以后肯定是会从事文学工作的。”

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说：“你还记得有一次文学大赛吧？就是你的作品唯一没有获奖的那一次。”

江筱言笑着回答：“黄老师，怎么不记得呢？我当时在你那哭鼻子，你还安慰我说总得给别人也留个机会，说让我把那篇没得奖的作品转投到报纸上，结果发表了呢。”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黄老师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她们又谈到了很多其他的同学。

江筱言很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黄老师会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很多事，说到谁，她都能说出这个人的优点，喜好以及一些趣事。

而就她自己而言，除了当时和她关系特别好的，除了一个宿舍的，其他同学的好多事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想，大概这就是老师的高尚和伟大之处吧，永远在心里为她的学生留存着一些记忆的空间。

在回去的路上，她对林娇娇说了自己内心对黄老师的佩服，林娇娇也表示赞同。

林娇娇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对江筱言说：“老邱的电话。”

林娇娇走了，江筱言一个人回了宾馆。直到半夜的时候，林娇娇才醉醺醺地回来。

十年同学聚会在第二天正式开始了。

缺少本次聚会的人名单里就有梁冰。

江筱言觉得很遗憾，她本来很想见见梁冰的，也替简小宁看看梁冰。曾经，梁冰也是那么深请地爱着简小宁。而现在，一个出国了，一个在家庭里煎熬着。人生啊，让人说什么好呢？

十年未见，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这种变化倒不一定从身体的变化上看得出来，但绝对可以从言谈举止以及精神状态上看得出来。

总的来说，所有人都变得沉稳了，不管是曾经在班上特别活跃的，还是特别文静不说话的，所有人都很低调，没有闹哄哄的感觉，只有弥漫着的长大了的、成熟了的亲密气氛。

江筱言注意到了人群中沉默话少的班长陆雪。

也许，并不止她一个人，很多人都发现陆雪的变化很大。

黄老师肯定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当大家挨个说自己，轮到陆雪的时候，黄老师先开了玩笑。说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陆雪是最活泼最聪明的，说咱们这些人学生中，她以前和陆雪打的交道最多，班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通过陆雪来传达给大家。还说现在再看陆雪，比那个时候多了份成熟稳重，少了份调皮捣蛋。

江筱言很想和陆雪单独谈谈，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忧郁气质，也许是因为林娇娇之前给她说过陆雪全职家庭主妇的身份，总之，她很想和她单独聊聊。

于是，在看到陆雪离坐去卫生间的时候，她也离开座位，和陆雪一起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江筱言说：“陆雪，林娇娇说你有可能来不了，我还以为这次聚会见不到你呢。不过还好，你还是来了。”

陆雪把手从水龙头底下抽过来，转头看还在洗手的江筱言，她说：“这么多年没见，只要能来还是要来的，我也很想见见大家。”

江筱言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聚一回也不容易。”

她本来还想说我们单独聊聊吧，可是她又说不出口，她感觉大家都在那儿一起聊着呢，她喊陆雪单独聊算怎么回事。

可是，陆雪却这样说了：“筱言，咱们到大堂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江筱言当然求之不得。

在沙发上坐下来，陆雪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娇娇告诉你，我有可能来不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呢？”

江筱言摇摇头，说没有。

陆雪噢了一下，说：“我应该相信她，她答应过我，不告诉任何人的。”

江筱言说：“娇娇这个人你清楚的。她看着嘻嘻哈哈，其实什么事都拎得清呢。”

说完，她想了一下，又说：“小雪，说实话，我和娇娇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你可能会成为个外交家什么的呢，你的能力我们可是佩服的很。可是，你现在变得不太爱说话了。不过，好像我们大家都比以前话少了，可能是我们老了吧。”

江筱言看着陆雪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轻轻问了一句：“小雪，你好吗？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陆雪没有回答，她把胳膊上的毛衣慢慢往上卷，随着毛衣慢慢卷上去，胳膊上的皮肤暴露出来的越来越多。随着暴露出来的越来越多的皮肤，江筱言看到那胳膊上好几处明显的疤痕印，还有两处地方血瘀紫青。

“小雪，这是怎么了？”江筱言着急地问。

陆雪没有回答，又把毛衣袖子卷下来，盖上了所有的伤痕。然后，她又把高高竖起的毛衣领子往下拉，江筱言又看到了她脖子底下，心口上面的几处类似的伤痕，直到把毛衣领子再次竖好以后，她才开了口。

“筱言，恐怖吧？可怜吧？”

“小雪，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陆雪淡淡地说：“他打的。”

“谁打的？”江筱言语气愤怒地问。

陆雪的口气依然是淡淡的：“我丈夫，孩子爸爸打的。”

江筱言全身的血一下子都冲到大脑里，她有想揍人的冲动。她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家庭暴力。你可以报警的。”

陆雪笑了一下，那笑很苦涩很酸楚。她说：“我们还有三个孩子。”

“孩子不是你忍受家庭暴力的借口，小雪，你糊涂啊。”

“我不想把这些家丑外扬。大家都以为他家有钱，都以为我生活的很好，我不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筱言就气愤地打断了她的话。“小雪，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呢？这种人，你就不能纵容他，你就应该离开他，你懂吗？”

陆雪点了点头，说：“我懂。所以我来参加同学聚会了，之前说不来是因为他打了我，我怕被同学们看到我的伤。后来，我想通了，而且好在是冬天，毛衣能把伤遮住。娇娇劝我离婚，我想通了，我回去就离。以前，我说离婚，他总是不同意，这回我铁了心了。”

江筱言把陆雪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冰冷的手，她说：“这就对了。”

陆雪用另外一只手也攥住了江筱言的手，她说：“我要揭发这个伪君子，我不想再装了。就算他不同意离婚，我也要离。我听了娇娇的话，已经去医院验了伤，这些都是他家暴的证据。”

说完，她把手从江筱言的手里抽回去，说：“走吧，咱们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找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