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年以后，你还是原来的你吗（1/2）

吃完了饭，简小宁送谭月回家。谭月的家离这很近，所以他们就走着回。

天很冷，可是夜色很美。

因为元旦将近，所以路上两旁的树和布置的灯光都美得让人陶醉。各式各样形状不同的灯光在交错闪烁，有的像动物的造型，有的像花朵的造型，还有的像什么葫芦啊，珍珠啊，项链啊之类的造型。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在马路上走着。

身旁不时走过嬉笑着的人们，还不时有蹦蹦跳跳的孩子们从他们两个人中间跑过来跑过去。

简小宁问谭月：“冷吗？”

谭月笑笑，指了指自己的白色羽绒服，羽绒服很长，下摆在膝盖下面一大截，和她那双黑色长靴刚好相接，她说：“你看我武装的像个北极熊一样。”

简小宁笑了，说：“嗯，像个北极熊。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我上次见你，你就穿的是白色。”

“我觉得白色好看又纯洁。”

谭月的这句话，简小宁听起来很耳熟，有种遥远的耳熟。

他说：“很奇怪，江筱言也喜欢白色，喜欢素色。有时候我感觉你们两个很像很像，可有说不上到底什么地方像，说不上为什么像，但是就是觉得你们很相似。”

谭月站住，她说：“是吗？怎么这话有点耳熟啊，是不是顾林溪也说过这样的话，想不起来了。那在你看来，我们的相似点大致在哪？不要笼统，具体列举一二点就好。”

简小宁想了想，说：“其实不管是笼统还是具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感觉你们真的很像，呃，比如——”似乎他想不出比如什么了。

谭月说：“比如什么呢？我提示一条：比如都爱穿白色衣服。”

简小宁被逗笑了，他说：“比如，你们调皮的样子，就说你现在的样子，比如们嘴皮子上的功夫，比如们得理不饶人的不讲理，比如们善解人意和怼人一点儿都不嘴下留情的矛盾，比如……”他词穷了。

“比如我和她都遇上了一个叫顾林溪的男人和一个叫简小宁的男人，比如我和她都和这两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比如我们欣赏男人的眼光都大同小异。”

谭月一口气说完这些，就咯咯笑起来，还不忘加一句：“我补充的还算几条吧？”

简小宁也被谭月这些俏皮话逗笑了。谭月就是这样，和她在一起，总是能让人自觉不自觉地感到放松。

他说：“那我再补充几点：比如你们感染别人的热情和快乐，比如你们总是带给男人的新鲜感。噢，我是说，你们都……”

简小宁突然觉得“新鲜感”三个字说得不妥，似乎有不尊重的意思，可是他又一下子圆不上自己这句不妥的话了。

“我懂，你的意思就是，在男人看来我们都是好女人呗。”机智的谭月补充了这句。

简小宁点头：“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不介意的话，我们谈谈江筱言吧，怎么样？”谭月突然话锋一转。

简小宁还没想好怎么说，谭月又说话了：“那你不恨顾林溪吗？”

简小宁没有想到谭月会问这么一句，他有点没有听清似的，嘴里蹦出一个“啊”字，声调上扬的二声的啊。随即，他说：“以前恨过，现在不恨了。”

“那你还爱江筱言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谭月的眼睛是盯着简小宁的眼睛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才能判断他的回答是不是真心的。

简小宁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和她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不恨顾林溪，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没有他，我和江筱言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虽然我们曾经相爱过。只是——”

他转折的这句话并没有立马说出来，而是在又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又说出来。

“只是每当要面对一团乱麻的家庭和婚姻生活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她，想起我们大学时候那段甜蜜的日子。有时候，我甚至会看着妻子的脸想起江筱言，会想，如果我面对的是江筱言，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当然，只是偶尔会那么神经。”

“那就是说，你还想着江筱言？”谭月又问。

简小宁摇了摇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想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早就淡了。我经历了太多，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与我无关的人和事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和她不可能走到一起，没有顾林溪，也会有简林溪，谭林溪出现。因为我后来想清楚了，江筱言也许并没有真正爱过我，她对我可能就是懵懂时期男女之间的好感而已，所以，有其他男人出现的时候，我就出局了。”

他自嘲地笑笑：“谭月，从你们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我想得还算透彻吧？”

谭月笑笑：“你错了，心理学没法研究爱情。但是我个人认为你想的是透彻的。”

简小宁说：“我知道我想得是很透彻，也很明白的，很多时候我只是为自己的生活感到辛酸而已。”

这话瞬间让轻松愉快的谈话氛围变得沉重起来了。

谭月知道简小宁说的是真心的，她说：“是啊，我给别人做心里咨询和疏导，我觉得我也什么事都想明白了，却和你一样，同样为我目前的生活感到心酸。”

简小宁苦笑了一下，“谭月，你和我，我们过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如果非要分个层次的话，你在金字塔的塔尖，我在最底层。所以，你没必要压低自己的生活来打同情牌安慰我……”

谭月说：“不是安慰你，是我的真心话，尽管我很少这样在别人面前去袒露我脆弱的心。如果我要安慰你，我有很多种别的方式。我只是想和你真诚地聊一聊，不带任何心灵面具的那种坦诚。”

这番话，真诚恳切，直达简小宁的内心。

谭月继续说：“如果光论感情，我和你所谓的被动位置一样，只不过你曾经爱的是江筱言，而我，暗恋过的是顾林溪。当然，现在我和他的感觉就是朋友，纯粹的朋友。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我现在对他的感觉和你对江筱言的感觉是一样的。至于生活，我看似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而实际上，我面对着焦急催婚的父母心里很难过，很愧疚。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还得伪装得无所谓，还得表现得快乐知足。你说我不累吗？当然累。可我没地方说去。”

简小宁不语了，他可以体会到谭月说出来的和没有说出来的压力，以及她在人前和人后要做出不一样的伪装的艰难，因为他也在伪装着生活。

“但是谭月，”他说：“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你只要找个人，找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不像我，没有选择余地。”

谭月噗嗤一下笑了，那笑却让人感到凄凉。她说：“说的容易，找个爱我的人，找个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人，哪那么容易？况且，如果光是这个人爱我，而我又不爱他，跟欺骗有什么区别？”

她转过头看前面，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那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我欺骗也是欺骗我自己，道德和良心不用受到谴责。”

简小宁跟上来，和谭月并肩走，但是不再说话。直到把谭月送到她的公寓楼门口，他才挥手说了再见。

元旦就在漫天雪花中来了。

晚上，江筱言收拾着行李，顾林溪提醒她拿这拿那，蒙蒙则是妈妈的小搬运工，一会儿拿个这个过来，一会儿拿个那个过来。直到妈妈合上行李箱的盖子，蒙蒙还问妈妈确定东西都拿上了没。

江筱言在蒙蒙脸上亲了一口，说：“乖宝贝，都拿上了。你在家要听姥姥姥爷和爸爸的话，妈妈两天就回来了。”

蒙蒙撅着小嘴说：“妈妈，其实，其实我也想跟你去。”

江筱言笑了，拍了拍女儿的头，说：“蒙蒙，妈妈是大学同学聚会，不能带你。要是说带啊，你爸倒是能带，他还算和我一个大学的呢。你呀，以后好好努力给妈妈考个更好的大学，反正不会和爸爸妈妈是一个学校的校友。”

女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好大学，什么是更好的大学，但是她知道她和爸爸妈妈不是一个学校的，因为她心里的学校只有她就读的幼儿园。

顾林溪却说话了：“那要不，把我这位校友带上？”

“讨厌，你怎么那么讨厌。”江筱言嘴上骂着，身子在顾林溪的身旁坐下来。偏着头，调皮地说：“是不是不放心啊？是不是怕我被我大学同学拐走啊？”

顾林溪学着她的口气说：“是啊，吓得要命呢，你没听人家说过，同学聚会，能拆散一对是一对吗？我老婆，这么优秀，万一被人拆走了，我上什么地方哭去？”

江筱言被这些话逗得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用拳头打顾林溪的背，笑完骂道：“顾林溪，我说你讨厌你还不相信。我呀，就是优秀，要是我跟人跑了，您呀就哭去吧。”

夫妻两个人都笑起来，可是旁边站着的蒙蒙却哭起来了，边哭边说：“妈妈，你不要跟别人跑了，我要妈妈。”

江筱言赶紧抱着女儿哄起来，说爸爸妈妈开玩笑呢，蒙蒙别害怕，一边哄孩子一边拿白眼看顾林溪，意思就是说谁让你乱说呢。顾林溪也拿白眼看她，意思就是说你也有错。

蒙蒙不哭了，抬起带着泪痕的小脸对妈妈说：“妈妈，我们班陈朵，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朵朵，她的妈妈就跟别人跑掉了。”

江筱言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

“朵朵告诉我的，她说她爸爸妈妈经常打架，她妈妈就跟别人跑了。”

江筱言一把抱紧女儿，说：“蒙蒙别害怕，妈妈坏，妈妈和爸爸胡说呢。你看啊，爸爸妈妈从来不打架，也不吵架，是吧？”

蒙蒙点头，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