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生活涨满压力又冻上冰霜时(1/2)
家里,侄女雅文和女儿蒙蒙正在堆乐高积木,一艘军舰的大半个轮廓已经成型了。
北京出差的江筱言还没有回来。
这段时间,雅文的情绪已经基本上恢复了,也许是她自己慢慢想通了,也许是谭月的心理咨询加快了她恢复的速度。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失恋的女孩子,已经从失恋的悲痛中慢慢在好转。
顾林溪突然很想给父母打个电话。
最近光忙自己的事了,不知道父亲的痛风和腰疼有没有好转一些,母亲的腿疼怎么样了。人一老,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退化得厉害,加上年轻时过度的劳累,父母的身体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全身没有不痛的地方,只有哪个地方比别的地方更痛才会被格外重视。父母这一辈子,除了辛苦就是操劳,到了晚年,好不容易看到儿女们的日子慢慢好转,他们自己却一天到晚要和疾病抗争。
电话上,父亲一如既往地说他们一切都好。父亲从来都是只报喜不报忧,很少说他们老两口的病痛,只有被追问的急了,才会来一句:“老了,都这样,这儿不疼那儿疼。”母亲在电话上又再三叮咛,说看天气预报金城下雪了,要他们穿好穿暖,出外小心,不要挂念他们。母亲没有上过学,每次能说的话差不多都是这些,这些最朴实的牵挂是一个农村妈妈能表达的最直白的东西。
蒙蒙因为急着要堆她的积木,所以只是和爷爷奶奶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又匆匆把电话递给了爸爸。
顾林溪挂了电话后,心里多了一份愧疚。
电话上询问父母的身体,一般都是没有结果的。
能得到的回复也往往是与“一切都好”相反的东西。比起电话上虚无缥缈的关心,领父母定期做个身体检查才是最真实的孝顺。这样想的时候,他就满心愧疚。他暗下决心,等放了寒假,一定要抽个时间领爸妈去全面检查一下身体。
蒙蒙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对爸爸说:“爸爸,我姥爷今天下楼梯的时候,没小心从台阶上滑了一下,脚脖子都肿了,路都不能走了。可是姥姥姥爷不让我给你和妈妈说,说你们都忙呢。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你说下比较好。是吧?”
“好孩子,说的太对了。”顾林溪真心觉得女儿已经长大了,会关心人了。他问:“蒙蒙,你没有告诉妈妈吧?妈妈在北京会担心的。”
蒙蒙依然忙着手里的活,头也没抬,她摇了摇头,说:“我没给妈妈说,妈妈那么远,说了也帮不上忙。”
顾林溪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说:“真棒!那你和姐姐好好玩着,爸爸现在就过去看看姥爷和姥姥。”
到了岳父家,家里弥漫着浓烈难闻的红花油的味道。
顾林溪先是查看了岳父肿起来的脚脖子,肿得很厉害。他坚持要带岳父去医院,可是老两口都说没有关系,不用去了。
岳母还开玩笑地说:“这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天天上下的楼梯怎么就能突然滑一下呢,这好在已经到了楼梯的最下面几个台阶了,这要是从上面台阶上滑下去,那肯定就得去医院了。”
顾林溪坚持要带岳父去医院,从岳父那硬忍着,但是依然能看出来疼的打颤的面部表情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疼。
老两口拗不过女婿,就答应了。
顾林溪背着岳父从六楼到了一楼。这是一栋老式的住宅楼,楼梯有点窄,背个人走起来很不好走,再加上岳父是个大个子,这六层楼顾林溪走得很吃力。
从医院回到家,他又给岳父岳母叮嘱了一下药的剂量和用法,就被老人打发回家了,他们催他回去照看他们的外孙女蒙蒙。
顾林溪在回自己家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了自己父母的浑身疼痛,想到了岳父那肿得厉害的脚脖子,想到了岳父岳母对他和江筱言的事事帮助。
他是一个幸运的人,他遇到了知书达理的爱人,也遇到了通情达理的岳父岳母。其实,这应该是相通的,只有善良的父母才会教育出善良的孩子。江筱言和她的父母都是他顾林溪人生中的贵人。是的,他们都是他的贵人,还有他那远在上海的小舅子,他们都是他的贵人。
蒙蒙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姥姥姥爷在带,这样才使得他能腾出精力来蹦腾自己的事业。
他又想起了丁元洲的话:“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有个病有个灾的,你这一个月几千块的待遇怎么支付得了?为家人做最好的准备和打算,随时有抵御风险的能力,给家人最大的安全感,才是一个中年男人最大的责任……”
他没有想好怎么去回复丁元洲,但是他的心开始为很多事纠结和矛盾起来。
江筱言从北京出差回来的时候,金城的雪已经化了。只有道路两旁的树上还或多或少挂着一些残雪。
江筱言有些遗憾。她错过了这场美丽的雪景。
她喜欢雪。
她一直都有诗人的那种浪漫和文人的那种情思,漫天遍地的白雪处处透露着诗意和浪漫,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常常能满足她的浪漫情节和童话幻想,还常常带给她创作的灵感。
但是,她的遗憾很快被一个好消息淡化了。
说是个好消息,有点自私,也有点落井下石。对她江筱言而言的好消息,对消息中的当事人却是个坏消息。
吴副主任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消息应该是振奋人心的。她江筱言被这个吴胖子打压得太窝屈了,现在这个装腔作势的人被带走既是咎由自取,也为她江筱言出了一口恶气。但是,从情理上来说,吴副主任不过才四十来岁,他的事业、他的人生自此就毁了,对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来说真是够可怜的。
“知道是谁举报的吗?”王卓尔诡秘地问她。
江筱言摇摇头。
“就说你想不出来嘛。”王卓尔撇了撇嘴,说:“想不到吧?是焦露。那些生活作风问题,经济问题各方面的举报都是数据详实,证据确凿啊。”
江筱言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怎么会是焦露呢?全单位说谁举报吴胖子都是有可能的,唯独不可能是她焦露啊。焦露在这个单位嚣张的作风都是因为她背后的那座靠山就是吴副主任。他们两个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吴副主任栽了,对她焦露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但是,事实就是吴副主任最后栽在了焦露的手里。
焦露已经不来单位上班了,而且听说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
江筱言没有再见过那个让她头疼和厌恶的年轻女孩子,她只是在某天突然看到焦露座位上的东西已经收拾走了,桌子是空的。应该是下班时间收拾走的,因为单位里没有看到她来收拾东西。
江筱言知道,从此以后,她和那个叫焦露的女孩子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人啊,就是这样,当你每天不得不面对自己讨厌的人时,你的心里是恨得口腔唾液都是酸的,可是当这个人突然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你的心里又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江筱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会突然想到那个年轻姑娘,经历了这场风波,焦露在干什么呢?人们的流言蜚语那么多,她是不是躲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偷偷抹泪?还是她原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她还会想到吴胖子,那个平时蛮横霸道,但是才华横溢的副主任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他还会破口骂人吗?还会写行云流水般的稿子吗?他会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这些人,与她的工作和生活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但是她还是会时不时想到他们,为他们感到惋惜。
江筱言不用再头顶吴副主任那块巨石压力,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消失了,但是她并不觉得轻松,相反是痛惜,或者叫怜悯。
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单位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都变得客气和谨慎了。江筱言之前那种被冷落和疏远的凄凉氛围也渐渐缓和了。但是整体的气氛似乎变得比以前沉闷和寂静了,没有人讨论吴副主任和焦露,人人干着自己的活,毕竟人人懂得在如此敏感的背景下,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
如此沉闷的气氛让她很想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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