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注定是个倒霉的下午（2/2）

陈露在半年前刚刚转为助理编辑。但是这个90后女孩并没有新来的员工的那种兢兢业业工作的态度，干事拖拖拉拉，不按计划、不按要求办事的事情在这个新人身上发生已经不止两三回了。

江筱言尤其不喜欢这个姑娘身上那种不自重的轻浮性格。

而偏偏，她不喜欢的这位小姑娘却是她的助理编辑，两个人搭档很是不满意。当然，她也知道，这个女孩背后有靠山，就是仗着后面的靠山才这么嚣张的。

江筱言站起来，走到对面办公室。

焦露和范丽荣正在讨论陈露手腕上的一块玉石手镯。江筱言劲直走过去，问：“陈编辑，你手头返修的那两个稿子好了吗？昨天都到交稿时间了，我也忙忘了。还有书评，完成了吗？

“还没有呢，不是说好字多磨吗？我还在打磨，不然就怕文章的深度和价值不够。”也许是江筱言说话的语气不够友好，焦露回复的话听起来同样不友好。

江筱言努力压了压火，冷冷问了一句：“那在你看来，什么时候能打磨好？什么时候能交上来？”

焦露并没有为自己的拖延感到羞愧和道歉，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知道，尽快吧，这周末应该没问题。”

这声回答跟挑衅没有什么区别。

江筱言彻底怒了，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她抬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刚才就有人把这句话撂给了我。你怎么进来的编辑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别以为背后有人罩着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今天我把话也撂给你背后那尊佛，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早晚夹着尾巴滚蛋！搞搞清楚，这是个法治国家，谁的光环都是这个社会给的，同样，那些龌龊的脏东西也最好别让社会看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面前这个傲慢的小姑娘的，不如说是说给刚才那位吴副主任的。

“江编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好谁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江筱言打断焦露的话：“你不用操心我几斤几两。我还就告诉你了，明天早上见不到稿子，我滚蛋，你也卷铺盖滚蛋。”

她的嗓门高的有些吓人，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怔住了。

说完后，她丢下一整个办公室惊愕的同事们扬长而去。

江筱言心烦意乱，坐在椅子上发呆。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又重重把鼠标抬起，再扔回到鼠标垫上。鼠标发出了心碎的一声响。

“哟，可怜的电脑和鼠标。当然，还有可怜的筱言同学，真的不准备下班吃饭了？”说话的是王卓尔。

她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食品袋放到江筱言的桌子上，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说：“你最爱吃的绿豆蛋糕，降降火。专门溜出去给你买的，败败火。”

江筱言一言不发，也没有接食品袋。

王卓尔从食品袋子里取出一小块切好的蛋糕，拿钗子戳上，递到江筱言的面前，说：“吃吧，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最关键的是，得吃饱了饭才能生个好气，不然这气都生得又干又瘪的。”

“去你的。”江筱言被王卓尔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她接过面包，送到嘴里，边吃边说：“今天我就差把肺给气炸了。”

“你呀，还是太冲动，你说你稍微忍忍不就过去了嘛，你说你这一下得罪两个人，远小人近君子，你不是不知道……”王卓尔轻声埋怨江筱言。

江筱言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面包和叉子扔到食品袋里，说：“卓尔，我给你说，吴胖子威胁我，让我走人，他凭什么？我忍的够多了，你别再说让我忍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受够了，他姓吴的，处处针对我不是这一回两回了。还有那个尾巴翘的老高的黄毛丫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吴胖子那点事。”

“我的姑姥姥，你声音小点，”王卓尔急忙又把一块面包递过来，无奈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也是老同志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呀，还非得跟个她较劲，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明显骂的是狗背后的主人啊，你说你这个冲动的性格。你呀你，接下来怎么办？”

江筱言气呼呼地说：“一个刚开始修炼的小妖精，还狂傲的不行，你狂傲可以，本事得跟上啊，赶个稿，拖拖拉拉，什么态度？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后台还是怎么的。跟我拽，也不看看我是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妖。”

“你呀，都是千年老妖了，定力还这么差，你这要是光对付小妖精，随便几招保准服服帖帖，关键是你打的是拿钵盂的法海啊，你呀就等着人家来收你到雷峰塔吧。”

“我呀，盼着法海早点把我压**塔底下，反正早晚会被法海给收了的，早死早超生。”

江筱言的心里其实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和赌气了，她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自己性子太直，有时候说话太刻薄，这样就很容易得罪人，而且她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不会拍领导的马屁，尤其是不会拍自己讨厌的人的马屁。如果让他拍吴胖子的马屁，那还不如拿刀直接杀了她。

王卓尔看了看四周，俯下身来，在江筱言的耳边轻轻嘟咕了一句：“内部绝密消息，吴副主任可能要调走。”

江筱言一惊，问：“哪来的消息？”

王卓尔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声啊，我有内探呢，消息八九不离十。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告诉别人，静看事态走势就好。”

江筱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王卓尔看，看得王卓尔都有些不自在了。王卓尔连忙拿起江筱言桌子角上的一个小镜子，边看边说：“你这眼神和表情，我今天的妆有什么问题吗？”

江筱言哈哈大笑起来，“妆没问题，人有问题。”说完，把头凑到王卓尔的耳边，低低补了一句：“大家传言的你和人事部的小帅哥是怎么回事？”

王卓尔放下镜子，在江筱言的肩头拍了一把，骂道：“别人胡言乱语我就忍了，你江筱言可别惹我，我王卓尔到这把岁数不结婚不是为了等老牛吃嫩草，我这辈子就爱一个人过。江筱言，我郑重警告你一次啊，不许再提，不然我保准翻脸。”

江筱言吐了吐舌头，说：“好吧，王卓尔，你才是我的法海，我最怕你，行了吧？还警告我，我保证既不传谣又不信谣，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收拾下班。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卓尔说着话，人已经转身到了门口。

江筱言看着好朋友的背影，有些感叹，每个人的生活和选择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这个比自己还大的王卓尔，既不相信爱情，也不愿意走进婚姻，就一个人那样随心所欲地过着，活得也很精彩。比如，林娇娇两婚两离，依然那么洒脱率性，对感情依然充满期待。又比如，简小宁挣扎在没有爱，只有互相折磨和心理扭曲的婚姻里痛苦不堪……

一想到简小宁，江筱言就心里难受。她关掉电脑，收拾好包，准备回家。今天，她要和顾林溪谈一谈简小宁。

路上，公交车一如既往地挤，车外车挤车，车内人挤人。走走停停，令回家心切的人们感到无奈和焦躁。

江筱言就被挤在后车门处，她的胳膊高高举起抓着车顶的横杆，随着车的一停一起前后摆动，重心不稳，身体就靠手上的力量来支撑平衡。

胳膊有些发酸，但是依然只得坚持。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去学驾照，要自己开车。可是，每当她脱离开这种环境的时候，她又对开车充满了恐惧。真是说不清楚为什么，男人一样豪迈的江筱言就是不敢学车，她每次看到别的女人开车都会又惊叹又羡慕。也可能是她习惯了坐车，习惯了顾林溪载着她去这儿去那儿。而且，就她自己而言，她是个路痴，认路对她来说就是一项巨大的挑战，这也是某种程度上她不学开车给自己的借口。

手机响了，可是车厢里太挤，等江筱言腾出一只胳膊，站稳身子去掏手机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可是她还没来得从包里掏电话，刚好车一停，人群又往前倾倒，她只能随着人群往后站稳。

手机短信的消息铃声又响了，可她依然只能任手机静静躺在包里。

终于到了站，江筱言甩了甩发酸发麻的胳膊，准备回电话。她这时才看到简小宁发来的一条信息：“筱言，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我今天就回太原了，我已登机。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坐一坐。”

她把电话拨过去，话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温柔女声，她这时才意识到明明人家说已登机，现在肯定在飞机上啊。她顿时为自己的健忘感到可笑。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她摇了摇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筱言疲倦地走进家门。

家里没有人。又是冷冷清清的。她的心里一阵不悦。这个顾林溪怎么回事？早上不是给他说了晚上有事要谈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