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的烦恼都是那么灼痛(2/2)
也许,以前父亲虽然也着急女儿的婚事,但是因为每天有很多的工作要处理,他的精力也就主要落在安排部署工作上了。
现在,他有了更多的精力来关注女儿的婚事。
谭月被父母召回家,以一种及其严肃和及其正式的口吻和她开展了交谈。
父亲言辞恳切,说到后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首先检讨了自己以前工作上太忙,忽略了对女儿的关心和照顾,又谈到眼下自己的处境,他说他老了,他就谭月这一个独生女儿,如果他不能看到女儿找自己的幸福,他这一生就真的很失败了。母亲又抹着眼泪说了一大堆对女儿的担心和失望情绪,还强调单位的同事在背后笑话她的女儿嫁不出去云云。
沉闷的气氛,让谭月说不出任何倔强的话来。而她也确实无法辩驳父母。她也不能继续采取以前那种漠视与不听的硬抗方式。
平心而论,她确实欠父母一个交代。
她已经三十六岁了,在这个城市,就是个标准的大龄剩女。在父母那一代人眼中,不管她学历多高,知识多渊博,事业干得多么风生水起,没有结婚、没有成家,她就是一个失败的人,一个不孝的人。
她也知道,有的人在背后议论他,议论她不结婚本身就有心理疾病还给别人心理看病。
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爱情,婚姻,都是得两情相悦的事情。
如果爱情和婚姻也像上街买东西那么简单的话,谭月就是花一百块钱买一块钱的东西,她也认栽。
可是,爱情就是爱情,婚姻就是婚姻,就是不同于买东西:我有钱,你有货,我们简单协商就可以完成交易。
她谭月一个人没法完成必须得两个人你情我愿才能完成的事啊。
当然,谭月不是没爱过。
在遇到顾林溪之前,她一直是一个高傲的姑娘,她身边的那些男孩子有些过于听话和顺从,还有一些又太过于张狂和显摆。
她不喜欢没有主见、言听计从的人,同样也很讨厌狂妄无知、盛气凌人的人。从高中起,追她的男生就没断过,但是都被心气高傲的她拒之门外了,甚至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向她表白就被她的气势吓跑了。
同样,谭月也不是没想过放手。
她喜欢顾林溪的朴实、沉稳、认真、踏实,还有他那偶尔迸发出来的幽默。他不会像那些幼稚的男生一样为某件事说个喋喋不休,非要争个孰是孰非,也不会像有些故作老成,闷不发声的男生一样端起藐视一切的空架子,他会在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说合适的话。一切都让人很舒服,这是个有趣的人。顾林溪打篮球的时候也有着优美诱人的身姿。
可是,谭月一开始就知道,顾林溪爱的人不是她谭月,无论她以怎样崇拜的眼神向他发送秋波,他都只是回以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疼爱眼神。
她知道,他的眼中,她不是女人,只是妹妹。
她选择放手的一个最好证明就是远走德国游学。硕士毕业,顾林溪继续在本学校本专业读化学博士,而她自己则选择了去国外读心理学博士。
眼不见心不烦,新的世界,应该就会忘掉旧的人。世界确实是新的,可是旧的人并不因为新的面孔出现就会完全模糊。
谭月想让自己忙起来,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想心烦的事。所以,她是课题组最勤奋、最认真的学生。同学们的聚会和欢乐,只有实在没法推辞的时候她才会去参加,其余的时间,她就看文献,设计实验,找被试,做实验,学习不同流派的心理咨询技术,她忙得不可开交。
谭月在回想起这段留学岁月的时候,心里有点充实加凄苦的情愫。充实当然是她忙于学习,凄苦则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完全是一个没有情趣的学习机器。
只有一个人,德国小伙kevin,常常陪她在实验室呆上四五个小时,然后为她准备好吃的甜点。在她不忙的时候,kevin硬拽着她去听音乐剧,去看车展,去看球赛,去郊区种菜。在她需要被试做实验的时候,kevin常常跑到各个大学或社区,去为她招募符合条件的被试。在她实验进展不顺,实验结果不满意的时候陪她查找问题所在。
kevin还为自己起了个有趣的中国名字,叫艾言,他说这是他根据江筱言的名字,查字典给自己起的名字。
谭月当然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艾”,同“爱”,“言”自然是她江筱言的“言”,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但是她对kevin没有那种电流一般的感觉,她把他当朋友,当哥们,就是没法是情人。
后来,她也努力了,但是她又发现做朋友,他们可以是亲密无间的,但是做恋人,他们两个却实在是不合适。文化的差异,性格的差异,对待生活和学习的态度等等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于是,在正式交往了三个月之后,她正式向kevin提出了分手。两个人约定,还是做好朋友。
后来,她回了国,回到了父母身边,她和kevin的联系也就淡了,后来又渐渐断了。她知道kevin已经结了婚,他就像其他追求过她的男孩子一样成了记忆。
在c大学上班以后,也有别人热心给她介绍过几个对象。可是在一两次的接触之后,她就断然和他们断了联系。
渐渐地,她反倒更喜欢一个人生活了,自由,自我。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过的打算。
可是,她从来没有明确给父母说过她想独身的打算,她只是一次又一次敷衍着他们,说没有合适的。父母和父母的朋友给她介绍来的男孩,她也总有理由挑出毛病来。
她的挑剔反倒成了她的一把保护剑,别人给他介绍对象的频率也随之明显下降了。
谭月一想到父亲那含泪的眼睛和母亲那恨铁不成钢的啜泣,她就抑制不住地焦躁和难过。她不知道怎么向日益衰老的父母交代,他们爱她,他们肯定也怨她。她无意于做一个不孝的女儿,而实际上她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孝的人了。
难道她的爱情观和婚姻观真的完全是错误的吗?她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观。
后来,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想去爱一个人的,但是她不知道她想去爱的那个人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但是,无论她多么为自己眼前的处境烦恼,她都不会轻易把内心的这些想法告诉别人,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去消化一切的快乐和不快乐。
往事和往事中的爱恨纠缠都已随风而逝。摆在面前的现实是生活还在继续,烦恼还在继续。
只有往前走。
谭月命令自己静下心来。她把沙箱里所有的沙具模型都一一放回到他们各自原来的地方。
然后,有人敲响了心理咨询室的门。那敲门声怯怯的,透露着忧愁的味道。
谭月微笑着打开了门,用亲切的笑脸迎接了来找她做心理咨询的来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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