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箭（1/2）

厚重的云层之上，是那亘古不变，被光明与圣洁笼罩的天界。

天界三十六天最高一层的大罗天内，灵暄殿的书房中，身披洁白长袍的男人端坐在案前，一手握着典籍，另一手的手指则随意地搭在案头上比划，他双目微闭，并不似在看书。

书房的虚空中闪烁着一片金光，时而映照出风景秀丽的山川，时而变化成千军万马的战场，时而又化作波澜壮阔的大海，金光不断变化，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陛下，神辇已经备好，此番随行的神将与天兵也已经在殿外侯着了，您准备何时启程？”白衣仙侍静静立于门外，恭敬地向书房中的人禀告。

闻言，启恒停下手中动作，缓缓睁开双眸，淡淡道：“待吾更衣，即刻启程。”

在他停手的瞬间，虚空中的金光便收敛了迫人的锋芒，变成一小团光球落在他手中，融入了他的身体。

“是，陛下。”白衣仙侍离开了书房，去取他的衣物来替他更衣。

启恒作为天界的天帝，每隔五十年就要亲自率领一部分神将天兵去往天界各处视察，了解各地情况的同时还能威慑众神众仙，告诫他们不能玩忽职守。

而天界实际掌权的其实是神族，但因神族之人天性薄情寡爱，且天生实力强大，所以神族人丁单薄，统共也不过渺渺二三十人，因此在天界占据主要人口数量的是仙。

仙都是由人族或者妖族修成仙身后被提拔上天界的，他们被神分配下各种任务，为天界的正常运转贡献了莫大的力量。

启恒换上便于出行的雪白长衫，吩咐道：“此次前往第二十九天，淮衍你不必跟去了，待在灵暄殿替吾打点日常琐事即可。”

“是，等会我会交代好随行的人要注意的事项。”

“不，你们都留下。”

白衣仙侍一惊，“这……陛下若不带上侍从，何人来照顾您的日常起居？”

“吾之后要在源河边独处几日，餐食自会有人负责。”启恒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淮衍只得领命，“是。”

天界第三十五天的玉清境内，汐庚站在云湖边的亭子前，朗声道：“三叔，皇兄此次要去源河视察，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可担心的，当年你们父皇母后确实是在那魂归天地，但今年是他们的忌辰，恒儿多半是打算去那里缅怀吧。”亭子里的人悠闲地喝着茶，还招了招手，“你进来，陪我喝会儿茶。”

汐庚无奈，只得进到亭子里坐下，但脸上仍有顾虑，“可是那个地方作为天界禁地，确是不详，皇兄就只带些神将天兵前去，怕是不妥。”

荧惑的语气倒是颇为轻松，“不要想太多，恒儿的实力我们心知肚明，整个六界又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你就放宽心吧。”

汐庚听后想了想，叹了口气：“也是，应该是我多虑了，以皇兄的能耐还真没谁能奈何得了他。”

源河位于第二十九天——无上常融天的边缘地带，这里常年潮湿闷热，翻腾不息的河水也不是常见的青蓝之色，而是黄中带赤，如同灼热的沸水，不时翻滚出许多气泡和阵阵白烟。

传说源河之水有着极强的灵力，跌入水中的神和仙都很难抵抗这股灵力，被河水猛烈冲击之后落得身陨魂灭的下场。

在第二十九天大致巡视了一圈后，启恒命令随行的天兵在源河附近安营扎寨，打算在此停留几日。

站在岸边，望着翻腾奔涌的河水，启恒有些出神。

“父皇！母后！不要啊！”年幼的孩子大声哭喊着，哪怕泪水模糊了双眼，手上身上满是沙土，他仍倔强地趴在地上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至亲的人。

荧惑在后面紧紧按着孩子，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痛苦，“恒儿，这是他们的命劫，你不能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死？”启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站在源河边的一男一女，十指紧扣，相互依靠着。女子眼中带泪，回头嘱咐道：“恒儿……你是哥哥，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她抽噎两声，又道，“永远不要为我们报仇……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也是注定的命劫……”

那名男子不怒自威，凛然道：“吾等魂归天地后，恒儿就是下任天帝，庚儿则为新任战神。”顿了顿，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复杂，“三弟，他们兄弟二人今后就交由你看顾了。”

说完，两人都望向了对岸的某处。

片刻后，他们手拉着手纵身一跃，双双没入了波涛汹涌的源河之中。

“父皇！母后！”

不多时，河中飘出两道白光，转眼便消散于无形。

在哭晕过去前，启恒死死地瞪着远方那道碧色的身影，尽管看不真切，但是那身影已然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当年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他用冰凉的语气低声道：“父皇母后，你们投河之时可曾想过，若是拥有绝对的力量，就不至于会被人逼上绝路。”

他凝视着对面的河岸，又淡漠地说：“要坐上这至高的宝座，就必须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否则怎么统领天界，维护这世间安定。”

在潮热的风中又静静站了半晌，启恒最后望了一眼彼岸的某处，而后转身飒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