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之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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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里头一回什么苦力劳力活都不需动，平日在阁里只要帮主人换药熬药及照顾作息，最大的粗重活便是整理主人的书斋和房间打扫，入夜吃完饭人就躺着让晴姨当试验品，身上涂涂抹抹测试各种香气逼人的美肤妆品，还有吃喝着一堆滋补养生的汤药，本以为晴姨是个严峻古怪且冷漠无情之人，可相处几日下来，窦川芎发现或许是自己有些医理药草的基本知识，晴姨与她还挺有话聊的。

千玑阁于她而言就似罩在谜雾中的幻境般，神秘且不容碰触，带入伺候整理的ㄚ环必以黑巾覆眼且绝不会重覆，晴姨说那是因为阁内机密不得外泄，偶有刺客会混入，晴姨交待她得看着人得看眼再细微之处都得学着思虑有无疑处，不然性命恐将难保，阁内伺候的ㄚ头姐妹们进来的不是紧张抖颤到无法言语，就是极尽谄媚之能事，今日来的小ㄚ环嘴巴甜的跟涂蜜似的说这下人也分上中下，像晴姨般有本事进的了库房管事，在宫中也吃的开，有自己专精又利于主人的技能的只需张张口，实是下人最高等级，还总暗示她可能是下一个晴姨望她提携，窦川芎只是笑笑不接腔，因她自知自己才是下人里最卑微低贱的那个。

杂院出来的孩子跟乞丐没两样，在这里她跟蝼蚁没什么不同，任谁都能踩踏，但是娘总交待着被贱踏着求活也万不能失去医者仁心，能活得无愧于己就好。

被晴姨折腾完，如蛋黄般澄橘的月已经升至星子满布的漆黑夜空，身着入眠就寝时的白衬衣，像疯孩子似就这么披散着一头长及腰际的翘卷乱发也挺随意舒服，主人楼阁入夜了便不会有半个人影，边厨大叔大婶总在晚膳后就到阁外较大边厨忙事，晴姨因太妃娘娘召唤赶到太妃府伺候，主人房内当是寂静空荡无声，在门口来回跺步思刌许久，窦川芎奋力握紧粉拳，她还是禁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悄然推摸进门!

七日前主人说有要务在身，头一回见到千玑阁内身着黑锦衣长披风的轩辕一族精英几乎尽出，他们出动之时由窗口拉着外头黑幕轻功运力扑飞而下，从木窗口望看出去就像一群黑鹰遨翔天际般壮观惊人，阁内一下变的空荡许多，晴姨说千玑阁内之事看了也不许说更不能问，以前的经验告诉她，好奇心常伴随棍棒藤条，所以她很会掩藏自己的好奇，但有一种好奇却是让她宁可挨打受骂也想一闯，环视空无一人的楼阁，她蹑手蹑脚的偷进主人书斋点上一盏烛火，拿起昨夜抄到一半的医药书经，小心轻缓的掀开书页。

之前帮主人整理阁内诺大的书架上的书册时就发现有许多古今医药典籍，应该是主人因病所苦时自己寻求医书上有无相同病症，这大量的医书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至上珍宝，心心念念的想着终有一日她要将外公的医馆再开起，但她更明白自己学医方面只是一知半解，从娘与外公那里习得医药知识根本不足以成为一名真正医者，如若能将这些医书药典一一抄记下，回去时也能让弟弟无患和妹妹当归好好研读习看一番。

沉浸在抄书的时间边抄写嘴里边小声喃喃覆颂，不觉间烛台上灯烛已如滴泪，见夜已然深沉，忙将散落桌面的纸张一页页收叠好，书册一本本整理放回书柜内，娘常常说雇佣于人，事情多做比少做好，偶有过错时主人多少会想到妳的勤奋，自然也不会罚的太过严厉，以布巾将黑檀木书案擦拭整理的一尘不染，环视一圈本想回房忽瞥见书案底下书册露出一角，莫不是方才抄书时掉到底下，勾拉出一看是『药草经』，记得昨日看到一半便忙着回应晴姨，还有大半没看完呢！

翻页寻了寻看到上次没看完之处，呆呆然走到书柜下，烛火快烧完了！凭着墙上摇曳烛光，想着就再看几页，待烛光烧尽再走，全神灌注在医书里，全然没注意到大门有一双直直凝视着她的眷恋目光……

昏黄摇曳残烛的火光斜照在她身上，雪白衬衣下透出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形，一头长卷细发披垂及腰，长翘的眼睫在光影下忽而眨动，数日不见芎儿双颊丰润白晰许多，细致如瓷偶般的侧颜，似会勾魂般让他不自觉缓步朝她而去……

“……在看什么呢?”一个低沉声音悄然由身后袭近，窦川芎抖颤吓的手里的书不慎落下，可更让她惊吓的事，那书竟像静止般悬浮在离地约一个小腿的高度，不过就是一眨眼的瞬间书悬浮而上，轩辕不破跟没事般的便将拿在手中，双目沈黑如星低头凝视着的瞬间，她竟有种将死的恐惧!

“……主、主……”

爆击心脏惊吓太过，她连嘴都无法关閤，腿脚发软但还是奋力站着，她的主人莫非是神人？！因这一切超出她所认知的常理，默默连掐自己的脸蛋几下，直至捏红了痛觉直达脑门才相信这不是梦!。

“傻姑娘!瞧妳把脸都掐红了!吓坏妳了吗？这是瞳术……我族之内会生出能用眼瞳之力操控物品之人，通常拿来操纵武器护身……”

他贴近至她面前低哑着声息像是担心惊怕到她，缓缓的窦川芎回过身子才发现自己已然被禁锢在主人宛如钢铁般健实的双臂之间，后头靠著书柜，她竟连下跪求饶都无法，稍回过神方抬眼只看到了主人一脸风霜，脸上贴敷的药布已然掉落，颊上还冒出几颗较小的脓瘤。

“主人！奴才让您带去的药有好好替换敷上吗?药丸吃了没？奴才没办法随身伺候主人服用汤药，但外敷的药一定得换才行啊!”一回神满心全是担忧主子的病况，人在外没时间喝煎服的汤药她炼成丹丸，至少磨成粉装小瓶让他带着的药希望能每日更替。

“芎儿不在身边便没人帮我，在外探寻潜伏夜露风霜也没法勤更换，快马加鞭赶路回程时更没心思，脸上贴敷的药什么时候飞的我也忘了!”他从未如此一心只想赶回，低望着那认真审视自己脸颊的窦川芎，但那担忧里似乎仅有对病人的关怀，芎儿闪动的眼眸里还透着一股惧意。

“奴、奴婢先去帮主人烧些热水让您洗去一身风尘，顺便伺候您上药和喝药，对了!夜深了主人您一路赶回肚子饿了吧?要吃点什么奴婢马上……”该先做什么才好?她没想到主人会突然出现，老实说方才沉浸医书之中，窦川芎甚至连有人靠近都恍神不知，脑子当下如线缠绕乱成一团!

“什么也别忙，等会儿还得进宫一趟，就回来换身衣服……”其实换衣仅是借口，他就是赶回想看她一眼罢了!

虽说是面圣，自得病以后他不能入宫内多是在大殿外跪候着，叔叔会帮他把搜得情报传报给圣上，但近来老皇帝身体大不如前，跪在大殿外面候传的时间就更久了!

“那、那个主人……奴、奴婢想要跟您坦诚一事……”她当真很想跪下去叩上几百个头，但发现主人贴她太近，一弯身几乎就会撞进他怀里，虽然主人曾说不会打人，闪动眼睫心头还是颤怕着肩头不觉抖动！

“……”他不语，只默默看着她深吸口气鼓起莫大勇气搓着手开口道。

“大、大半夜里奴婢还在您书斋里，绝非有任何图谋不轨之事，奴、奴才其实是看到书斋里有些求之不可得的珍贵医书药典，想着抄回去给弟弟妹妹们看，您、您放心……医书我都很珍视翻阅着没一丁点脏损折痕，纸和笔墨的钱能否从我月银里扣除，没知会主人您一声就如此做出此等擅加妄为之事，您接着要打要骂奴婢都会领受……”

她紧闭双眼哀求时声调抖颤轻软的就像早晨啼叫的黄莺般悦耳，本以为主人会大大责罚于她，可轩辕不破却将身子更为欺近，大掌贴压著书橱，低俯着将头垂下几近要靠至她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