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是你(2/2)
“到此为止吧殷止。娶你该娶的人,做你该做的事。你既然急于给她一个交代,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心思。就算没有家仇,我也自知是配不上殷少爷的,乐璎能给你所有你需要的东西,而我只能给你添乱……”
字句在我舌尖越来越含混,他却忽然笑了。他捧起我的脸,迫使我对上他的眸子。泪光中我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湖水泛起涟漪,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色彩。
“乐璎?”他一边用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一边替我擦去眼泪,“傻瓜,你从哪儿听来的,我若是敢娶乐璎,冕儿还不要了我的命。”
“冕……殷冕?”什么意思?难道……
他笑意盈盈,又捏捏我鼻子,压低嗓音道:“你明明心里有我又不肯承认,就是因为觉得陛下是给我赐婚,嗯?”他上扬的尾音像羽毛扫过我心头,丝丝酥痒将苦涩滋味抹去了大半。他见我愣神,又继续道:“不瞒你说,本来我是要娶的。”
“殷止你!”我急躁起来,却不知在急些什么。他看着我着急,眼中隐隐透出些促狭,笑道:“可我告诉爷爷我有了心上人,爷爷便去求了陛下,这才指给冕儿了。”
可我却杀了殷老爷子。
刚刚泛起的欢喜被这巨石砸得粉碎。殷止也忽然想起这事似的,笑意僵在脸上,迟迟不能缓和。
月光和空气都停止流转,我动动身子挣脱他的怀抱。地上的影子割裂开来,仿佛两半打碎的镜子。我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静,他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本意,但我也不是不怪你,”他声音比月色更清冷,“只是你对我来讲……太重要了。况且……也是我殷家有错在先。”他声音低沉得让人心疼。犹豫片刻,他上前牵住我的手,手掌的凉意让我皮肤和神经一齐紧绷,“无论怎样,我如何感受是我的事,你大可自责愧疚,但……别推开我。”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重重落在我心上。
“殷止……”我想说我太残忍,想说我对不起他,想说我很自私伤害了他却还想要他只在乎我一个,但我不知不觉又跌进了他眼中的湖水里,绕在舌尖的话也都被生生咽下去。
听见我唤他名字,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但那笑意又迅速被他面上肃穆淹没。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叫我名字时上唇翘起的形状,想以后能天天看到月月看到年年看到。”话说一半,他仿佛积攒勇气似的停顿片刻,又道:“但杀手狄遥,你已经夺去了我生命里一个重要的人,如果觉得自己有罪,就别再夺去另一个。”
他冷静的言辞与其说是对我的宣判,不如说是救赎。长久以来,我想见却怕见他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这深不见底的愧疚,它与思念、爱恋、妒忌和仇恨一起酿成一碗让人生不如死的汤药,日日灌进我身体。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继续严肃道:“‘窈’窕淑女也好,‘遥’遥无期也好,我不在乎。我朝思暮想是你,心心念念是你,愿结连理的也是你。你若不放心,我仍将这玉佩给你做信物。”说着,他解下腰间玉佩,系在我身上,“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娘说,应该留在殷三少奶奶的手里。”
是娘送给殷夫人的玉佩。这是它第三次落入我手。原该是冰凉的质感,因有了殷止的话语,竟显出些温热。
“三……少奶奶……”我咀嚼着这四个字,恍若梦中。若没有八年前的那场变故,我可不就是……殷三少奶奶么。
氛围因这称呼缓和了不少,他摸摸我头发,我嗅出了离别的味道。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但并没有许多时间任我们挥霍。心中千言万语横冲直撞,我受不住这激荡,想也不想双手便环上他的腰,却不敢抬头,轻轻落一吻在他脖子上。
凑近他的一瞬间,我想起了之前那个梦,梦中甜暖肆意袭来,我鬼使神差地问他:“余生……都一起看落日好么?”
他愣了一愣,随即将我困在他怀里,身前贴着他宽厚胸膛,双手环着他结实身躯,耳边尽是他温热气息,而牢牢记在心里的,只有一个郑重而饱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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