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秋（2/2）

“嗯！”

我们欢喜地往回走，不料，冲天火光赫然映入眼帘。

哥哥迅速将我护在身后。院中混乱喧嚣，叫喊声震天。

天边炸响惊雷。我怕极了，手脚冰凉。混乱中，忽而有一妇人踉跄着冲出垂花门，妆发凌乱狼狈，面上惊惶绝望，身形摇摇欲坠。

我怎会认不出是谁？

“娘！”我哭喊。

她闻声瞥见我们正定在回廊上，腰杆忽然又挺立起来，仿佛高大了很多倍。她眉眼凄凄，泪光粼粼，深吸口气，用尽全力从身体中吼出一个字——

“跑！！！”

话音未落，一柄长刀自她背后生生刺出，藕色上衣迅速一片血污。

我五脏六腑都被她痛苦挣扎的面容重重钝击，本能般要冲过去，却被哥哥死命抱住。

大火飞快窜到门口，母亲的身体如纸片般在火光中缓缓飘落。倏而从门里冲出几十黄衣匪寇，踏着她的身体涌入后院。

“娘——”我声嘶力竭。

哥哥却捂住我的嘴，抱起我飞快跑向后门。

身后喊杀声震天，我不知所措，只哭着要娘。哥哥将我抱得更紧，生怕连我也丢了。

恐惧和慌乱让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几乎窒息，泪眼婆娑中冲天的火光和猩红的血色交糅杂错，烧得我双目刺痛。

哥哥将我的头摁在他的颈窝里，一手抱着我，一手竭力与人交锋。在沸腾的人声和隆隆的闷雷中，拼尽全力企图杀出血路。

不知纠缠了多久，忽然落下倾盆大雨。哥哥借势得以杀出重围。

刀剑声渐渐消逝，而雨声越发喧嚣。

哥哥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雨中奔走。大雨渐停，天边泛白时，他终于将我松开。四周山林环绕，下了一夜雨的山谷清净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哥哥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双目通红，浑身战栗。

我吓得动也不敢动，半晌，轻轻碰碰他。

“哥哥？”

他绝望地看向我。

“娘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垮了，伸手将我捞进怀里，终于将一夜压抑的惊惶悲痛撕心裂肺地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