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中篇”（2/2）

浅绿渐落成了鹅黄，那片片旋转散地的叶，泄了一地的烂漫，校园阶梯两旁栽植的银杏树，荡着金黄的色泽，树下偶尔的相谈甚欢，偶尔的叶落拾趣，倒不似这初冬的温度那般清冷。

“我想去拾叶”花子夜跑跳着，攀上台阶，她用力摇晃着银杏树，调皮的笑道“这样摇摇，叶子会不会掉得多一些”

“捡地上的叶子就行了”杨琳攀着台阶，一步一停，一停一拾，偶有落叶打扰，她便挥舞了手中的叶片，抛洒空中。

就像是绽放的烟火，集聚着又迸发出各自的姿态，迷醉了眼眸，惊艳着时光。

“接着”花子夜抓起地上散落的金黄叶片，左右开弓，奋力朝杨琳扔去。

“你这个调皮匠”，杨琳噘着嘴，似笑非笑，她轻轻的走到花子夜的身后，错不及防的将手中的叶片塞进了花子夜的脖子里，“看你还闹腾不”。

花子夜撒欢似的跑开，她抖落着脖子里的叶片，连连推手，“不了，不了，我错了”，趁杨琳放松了警惕，她捧起地上的叶片，点对点的朝杨琳扔去，又扮着鬼脸欢呼雀跃在树下打转，“你抓不着我，抓不着”。

14

金黄叶儿，散。

绽放了俏色，晕染了冬的容颜。

地上人儿，恋。

迷醉了痴爱，敷衍了心的凄寒。

时光不长留，寂寞不深究。

何又负了叶儿的仪态万千。

15

集体宿舍里。

日光灯时灰时明，不停的跳闪，狭窄的地界里，整齐摆放着四张上下铺连着的铁床，洗衣池旁积满了洗漱用品，水泥堆砌的杂物台上，放置的都是盛饭菜的器具，空间就像是装着压缩饼干的铝皮袋子那般，被真空抽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

“你们洗好了吗？”花子夜靠在床边，她看着洗衣池前，忙碌着端水，接水的身影，眼神有些飘忽，“啊，熄灯了”。

一瞬间，灯火通明的女生宿舍便漆黑一片，走廊上，扬着高高低低的尖叫声，夹杂着各宿舍夜间的卧谈会，黑暗中，手持电筒的夜巡队，就像是猎犬般，嗅着夜谈的味道，咬上你不刮一层皮便不会松口。

“我去厕所洗漱算了”，牛金金借着窗外隐隐约约的光线，端着脸盆，估摸着朝厕所走去。

“那我就在厕所门口洗好了”，花子夜挽起裤腿，蹲在地上，黑灯瞎火中洗完脸，她拧干洗脸巾，搭在晾衣绳上，又估摸着走到厕所门口，端起水，哗哗往脚上冲去。

“你怎么能在这里冲水”，宿舍里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位中年妇女，言辞凌厉，黑暗中她那一头染着胭红色的烟花卷，格外晃眼，中年妇女拿起手电筒，不停地朝花子夜脸上扫射，并大声呵斥，“谁让你在这里冲水的，你怎么能这样做贱自己”。

花子夜并未理会中年妇女言语间的刻薄，她用手挡住，黑暗中刺眼的电筒光线，冲完盆中的水，便将盆放在了洗衣池旁。

“让你们作贱自己”，中年妇女的声音越发尖锐，不依不饶，“你就这样作贱自己”。

“你说谁作贱自己”，牛金金拿着盆，靠在洗衣池旁，气势汹汹对着中年妇女，“我们怎么就作贱自己了”

“谁让你们在这里冲水”牛金金的反应让中年妇女大惊失色，她不甘示弱，愈发刻薄“这就是作贱自己”。

“冲就冲了，什么大不了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作贱自己，你才贱”牛金金将已然懵圈的花子夜强拽到身后。

“在这里冲水就是作贱自己”中年妇女言辞虽强烈，但气势稍退。

“有你贱吗？”，牛金金指着宿舍门口，声音愈发洪亮了起来，“我们要休息了，你出去”。

“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班主任”中年妇女没讨着便宜，只能口含威胁悻悻离开。

宿舍里从未有过的安静，牛金金将盆摔在水桶上，碰撞的声响，很刺耳。

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安静的宿舍里，隐约有拖鞋摩擦地面的“哧哧”声，李娜娜掀开花子夜的蚊帐，她探着手，估摸着花子夜的位置，总算是摸到了花子夜的脸颊，接着李娜娜将脑袋伸进花子夜的蚊帐里，小声安慰，“别哭了”，说完后，宿舍里又是几声拖鞋摩擦地面的“哧哧”声。

“我没哭”，花子夜声音缓慢而低沉，她辗转着身体，沉重的叹了口气，“金金，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子夜，你早点睡”。

16

学校广播里死循环着，那几首悲怆澎湃的老歌，就像是失去了幼崽的母狮，哀嚎着找寻那般，振聋发聩，又是一个被吵醒的早晨，宿舍里依旧挤得要命。

“看你蚊帐上黑糊糊的是什么”，花子夜揉了揉眼睛，凑到牛金金床边。

牛金金拉开蚊帐与上铺间的距离，踮脚朝缝里瞟了一眼，那无奈的表情就像是翻涌的胃里，无尽的倒腾，却也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那般难受，她嫌弃地松开了抓住蚊帐的手，“耗子来过了，全是黑糊糊的毛，被咬烂的食物，还有耗子屎”。

牛金金的话音刚落，占据下铺位置的花子夜、陈瑶、李娜娜条件反射般，翻了翻自己床上的蚊帐。

“我蚊帐上面什么都没有”。

“牛金金，就你一人中招了”。

“走了，上早自习去，一会回宿舍收拾”。

启明星淡漠消退，天空缓缓的露出澄明，教室里飘荡的读书声里，都透着阵阵的起床气，班主任杨老师今早游荡的身影，显得分外刻意。

“李希冉、牛金金、花子夜、杨琳、洛小草，你们几个人出来”杨老师双手靠在后背，话音一落便走出了教室。

又是一个被扰乱的早自习。

“昨夜，是谁跟夜巡队的刘老师发生争执”，杨老师停顿了几秒，他揉了揉鼻梁，声音低沉而有力，“自己站出来”。

牛金金未有片刻犹豫，直接上前一步，“是我”。

花子夜跟着也上前了一步，小声说：“还有我”。

“其余几人回教室”杨老师提高了声调，大声呵斥，“你们两个今天早自习外边站着，站端正了”

牛金金眼神闪烁，试图反驳，她停顿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嘴里。

五楼的走廊上，灌着晨风，格外让人清醒，花子夜和牛金金靠着白墙，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轻声笑了起来。

“花子夜，你说那疯婆子告状，倒是挺快的”。

“昨夜你的反应真吓着我了，那就是一疯子，你理她干嘛”。

“我就是听不惯，不过幸好没有连累李娜娜几个人”。

“金金，你想多了，在老师眼里，成绩好的学生是没有缺点的”。

“李希冉跟我提过，让我们五个人拼个组合，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叫五疯组合”。

“怎么不叫五朵金花，五只癞蛤蟆也挺好的”。

“这个时候你别逗我，好吗？我最近可倒霉死了，蚊帐上的东西，想着都恶心”。

“我不跟你一样倒霉，一会回宿舍，我帮着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