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1/2）

小镇陀零。

是夜。

所谓夏夜如凉秋，没了白天的炎炎烈日，本应热闹非凡的夏夜街上却无一人贪图凉爽，家家户户院门紧闭，若非从紧闭的门中间或地传出几声低语，会让人以为这是座死城。

偶有震颤自远处传来，城中又安静几分。

小镇北端是无幽山，震动便是从无幽山山脚传出，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山脚下的几处房屋早被毁得只剩断瓦残垣。

伤痕累累的女人踉跄着步子从那片土石中爬起，呼吸沉重。

她低头从破烂不堪的衣裙上撕下一块布条，开始包扎左臂上寸长的伤口，期间似乎因动作太大而牵动其它伤处，她只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其身上包扎好的那几处用的均是同样的布料，这般撕扯之后，本就破烂的裙子又短上一分，露出同样伤痕累累的腿。

小^^腿上，腰^^腹部，四五处伤得很重，就算简单包扎过，依旧挡不住鲜血渗出，身体各处细小伤痕更是数不胜数，密密的血迹遍布全身，整个人如浴鲜血。

她倚靠着一处断墙勉强支撑身体，与身前不远处几人呈对峙之势。

对面有三人，一位黑衣老者，另两位身着蓝袍均是中年样貌，手执法器分侍老者两旁，面向女人如临大敌，目光时不时向女人身后飘去，似在忌惮什么。

再退后几步就是无幽山的禁制，只要进了那里她便暂时安全了。

但女人已经在那断墙处守了许久，任由那些想击杀她的人越来越近，也未曾挪动分毫。

不是不想活，而是不想连累这山中之人。

她连累的人已经够多。

许是猜到她并不会强硬反击，三人中的黑衣老者终于开口：“你又何必如此，老老实实与他断绝关系，跟我们回去。”

女人摇头，双目古井无波。

“我族自祖上开始便为你们所用，那些你们所不齿的事儿皆是由我们出面解决，不管祖上是否欠了你们许多，这几千年的偿还也足够了，我只是想平静地在凡间生活，并无心与任何势力为敌，你们何必苦苦相逼呢。”

老者面无表情，看向女人的目光如注视一件死物。

“你只要找出继任者，随你朝耕暮织，都与我们无关。”

她的嘴角勾了勾很快恢复原样，讥讽道：“你们莫不是在那位子坐久了便听不懂别人说话了？这几千年的偿还已经足够，也不会再替你们再找继任者，天地久远，我们已不欠你们什么。”

黑衣老者长眉紧蹙，手一扬，便有一人被押着自黑暗中走出，行向前来。

女人的目光沉了沉。

被押出来的是一个男人，极其平常普通，没有任何显眼特点的男人。

“原本不齿于用这些手段，你既执迷不悟，也只能用此下策了。”

老者那带着高高在上的声音砸落下来，却听男人忽然笑起来，笑声中的不屑与癫狂与其老实平和的气质毫不相配。

“不齿于用？是了，你们是不齿于那些，却让蕊儿去为你们做，而你们只需高高在上地坐着，下达一道道比蕊儿所为更加无耻的命令罢了！”

言罢又向女人大喊：“采蕊莫要为我担心，孙某虽是乡野山民却也并不贪生怕死，切不要因我而乱了心意！”

老者久居高位，就算在仙家都没遇着敢蹦出来对他出言置喙的小辈儿，在他眼里，区区凡间乡民对他吐一个不字儿都是冒犯，男人那般顶撞已是大逆不道。

他惊讶于这个普通的凡间男子竟会如此大胆，一个眼神过去，押他的人手指一动，男人连惊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突如其来的雷光打得晕过去。

采蕊那沉寂的脸上终是有了表情，悲伤惊愕愤怒一闪而过……最后转为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