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长天秋水（2/2）

沐萝苦笑，眼眸中透出淡淡忧伤，“宠妾？真正的宠妾进门之后，我们都会失宠。”

娇柔是沐萝最美的一面。

“我们都会失宠，装可怜也没用。”梦璃冷睨着沐萝，双手放在腿上，端庄高贵。

梦璃处处不饶人，胭脂摆出与梦璃同样的姿态，优雅地将双手放在腿上，“梦璃，你别太过分。”

“我有说你吗？”梦璃白胭脂一眼，别过脸去。

胭脂冷笑，眼睛里满是轻蔑嘲讽，“王爷最近都没到你那里过夜吧？”

被胭脂说到痛处，梦璃脸色一变，丹凤眼怒瞪着胭脂，“他也没到你那里。”

胭脂低头把玩着鲜红的指甲，嘴角勾起，泛出懒散的笑，“我从来不曾得宠，所以不会失宠。”

梦璃的脸色更难看。自从梦琉死了，明君彦一个月中有二十天都在采月轩。这样的日子仅仅持续了四个月，最近两个月，明君彦很少来找她。即使来了，也是办完事就走，从不多看她一眼。

沐萝幽幽叹息，有意无意地瞟梦璃一眼，吐气如兰，“胭脂说得对，不得宠就不会失宠。”

“是啊，不得宠就不会失宠。我宁愿永远不得宠，也不要忍受失宠的滋味。”沐萝睫毛微动，转头看着窗外，清雅的脸上透出落寞。

身为女人，谁不希望得到男人的宠爱，更何况明君彦是如此出色的男子。说她不想得宠那是假的，但，如果得宠之后要失宠，她宁愿从未得宠。

她们两个连成一气，共同针对梦璃。梦璃被气得脸色发白，她倏地站起来，指着她们两个，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知道得宠的滋味，自然不愿意得宠。你们这两个贱人，有本事讨得王爷的欢心，别嚼舌头。”

她龇牙咧嘴，妩媚的面孔扭曲。

“市井泼妇。”胭脂以袖子扇风，凉凉地说了一句。

沐萝依然维持着冷淡，“有理，不过连市井泼妇都不如。”

梦璃气急，偏偏说不出话来，无处发泄，她拿起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双手叉腰，“就算我是市井泼妇，也好过你们这两个假惺惺的贱女人。”

“假惺惺总比泼妇的样子好看。”胭脂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掏出手帕擦干净嘴角，“好茶，真是可惜了。”

艳丽的胭脂，是她们三个中最淡定的。即使外表淡雅如菊的沐萝，也不如她淡定。若她有一副淡然的面孔，会更加有韵味。

“梦璃姐姐在王爷面前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没想到居然火气这么大。”沐萝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可惜了姐姐这张脸。”

“也是，长得再媚又如何？始终不是梦琉。”随后又说了句轻飘飘的话，轻柔得让人几乎听不见，像在自叹，又像是嘲讽。

梦璃再也受不了她们的羞辱，歇斯底里地大吼：“滚出去。”

发怒的她更像泼妇了。

“我不跟泼妇一般见识，今天就算白来了。”胭脂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摇着美人团扇走出去。跨出门去，胭脂微微回头，眸子里掠过一抹轻蔑的笑意。

“我也是。”沐萝也站起来，提着裙摆跨过地上的水渍，飘然远去。

“原来王爷的宠妾是这副德行？”胭脂轻笑，神情鄙夷，“得王爷专宠的梦璃也不过如此。”

梦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迸出牙缝，“两个贱人，我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

胭脂回眸一笑，以挑衅的眼神看着她，下巴微扬，“走着瞧。”

梦璃气急败坏地提起裙子追出门去，生怕她们听不见，“难不成我怕你们吗？有本事跟我争宠啊。”

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嘴里不断咒骂。

看着两个女人走远，消失在她视线中。梦璃收起脸上的愤怒，转身进屋，优雅坐下，半靠在椅子上。妩媚的容颜依然妩媚，只是多了一丝冷清。

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眸光冷漠、淡然，不泄露一丝情绪。

“小姐……”

丫鬟巧巧走到她身边。

梦璃眼眸微微抬起，“什么事？”

巧巧抬起手，阴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

梦璃沉默片刻，摇摇头，“别坏了二王爷的大事。”

已是深秋，京城的天气渐凉。正是庭院中的桂花开放的时节，一阵阵浓郁的清香在清风阁弥漫。花香随着风飘进屋内，满室清香。

嫁进王府那么久，顾霜卿从未真正观赏过王府的景色。明君彦虽然说过让她别出清风阁，却没有真正下令禁足。这天黄昏，顾霜卿将玉箫握在手中，走出清风阁。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身影孤寂落寞，一袭雪白的单衣，随着风微动，说不出的凄凉。

准确地说，她只出过清风阁一次，却对王府的格局了如指掌。在无数个夜晚，一身夜行衣的她在王府内四处探索，每个角落，她几乎都去过。

王府里的景色很美，任何一个院落，都有着独特的韵致。

她只想随便走走，并没有刻意要去的地方。自从嫁进王府，她一直在黑夜中出没，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不知不觉，她走到池边。她双手扶着石栏，低头看着池中。水里的金鱼欢畅地嬉戏，摆动着尾巴，自由自在。

她明明是看着金鱼，思绪却不知飘到何处，眸光黯淡，美丽的大眼睛毫无神采。

身后一阵脚步声，顾霜卿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微微偏头，继而又看着水中。

来人是个男子，武功不弱，应该是明君彦或者飞扬护卫吧。“顾姑娘。”

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是你？”是崇澈，他一出声，她立刻听出来。

“正是在下。”崇澈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

顾霜卿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崇澈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爷命人把我找来，哪知道他被皇上召进宫去，我正准备回去。”路过这里的时候，见到缥缈如仙的她。

夕阳余晖下，她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在缥缈中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神韵。

“崇澈将军上次帮我，我还未谢谢将军。”顾霜卿瞥崇澈一眼，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她的笑，仿佛有着致命的魔力。看着她的笑容，竟看痴了，好一会儿，崇澈才回过神。

他低头，有些尴尬，“不用客气。”

面对妖娆的扶卿，他也不曾失神，淡然清雅的顾霜卿，居然有这等魅力，不可思议。

顾霜卿似乎没有看见他失神，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古琴上，“好琴。”

崇澈这时候才想起怀中抱着琴，他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王爷所赠。”

“断肠。”顾霜卿冷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黯淡的眸光闪烁着光彩。

“断肠”乃是琴谱中有记载的传世名琴，历史悠久。“断肠”不但音质上乘，而且做工精细华美，几百年过去了，依然不见损毁。

“的确是断肠。”崇澈很诧异。

“断肠”历史悠久，很少有人知晓。他无意在一本琴谱上看到，才知世间有一把“断肠”，她是如何知晓？

“王爷很大方。”“断肠”是万金难买的绝世名琴，没想到明君彦把它当礼物送。他对待朋友，果真够意思。

“实不相瞒，明天是在下生辰。多年前，我曾跟王爷提过‘断肠’，王爷知我爱琴，特意找来‘断肠’做贺礼。”

“原来明天是将军生辰，霜卿没什么可送的，实在失礼。”她的声音冷如寒冰，实在听不出有贺喜的意味。

“顾姑娘言重了，朋友相交，贵在情谊，身外之物何必放在心上。”崇澈潇洒地挥挥手。

“将军，你可知‘断肠’的来历？”顾霜卿看着池水，眼波流转。

“相传‘断肠’本叫‘长天’，乃是多年前一位琴箫大师所制。除了‘长天’，还有一支名叫‘秋水’的玉箫。琴箫本是一对，那位大师自己留下‘长天’，‘秋水’送给了心爱的女人。后来，‘秋水’的主人香消玉殒，他深感天下无知音，将琴改名‘断肠’。”崇澈有些感叹，“‘断肠’是王爷多方查探，从一位琴师手里买到的。‘断肠’现世，不知道‘秋水’现在何处。几百年过去了，‘长天’和‘秋水’依然不能琴箫共奏，实在是遗憾。”

顾霜卿低头，轻轻解下系在衣带上的玉箫。她摊开手掌，将玉箫放在手心，“这支玉箫就是传说中的‘秋水’。”

“这是‘秋水’？”崇澈诧异。

“没错，这的确是‘秋水’。”这支“秋水”，是顾霜卿十二岁生日，师娘送给她的礼物。

“顾姑娘，可否借我看看？”崇澈兴奋，几乎要伸手去拿。

“请便。”她不是大方的人，她的箫很少借给别人看。跟她非亲故，能借到“秋水”的，崇澈是第一个。

崇澈一手抱琴，一手拿箫。他的目光在玉箫上流连，惊叹连连，“好箫啊，的确是‘秋水’。”第一次见到玉箫的时候没注意，仔细一看，的确是“秋水”。

“将军的琴也是好琴。”琴箫本是一对，并无多大差别。

崇澈把“断肠”递给顾霜卿，“在下是否有荣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她擅箫，不知是否擅琴？

“霜卿阅琴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名贵的琴。”一向冷淡的她，也因“断肠”而兴奋。她本是爱琴之人，见到传世名琴，岂有不兴奋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