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自尽（1/2）

我们此行仍是扮作商队的模样儿，牛车上载的皆是要送给百姓的物资。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小队，我们领的是东队，往大臻的边城去了。

对接的百姓显然和沐雨很熟，感恩戴德地迎我们进屋做客。

土坯砌的院墙，茅草盖的屋顶，简陋破败，有几处还嗖嗖地灌着冷风。

屋里一贫如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儿，只有一对婆孙相依为命。五六岁的孩子，躺在张冷硬的石床上，盖着条千疮百孔的薄被，面黄肌瘦，气若游丝，时不时咳上几声，像是病入膏肓了。

瞧见这副光景，我们皆是吃了一惊。

沐雨急问：“大娘，我们不是一月前才来送过好些东西么？怎么花得这样快？！”

那老妪叹道：“小虎的病情又加重了，药吃了许多副总也不见好，为了给他请大夫抓药，我把家里能当的都当了……”

我心下一凛，声音不觉冷下几分：“此处的太守是怎么做事的？我记得大臻设有贫民补助制度，莫非那银子都叫他中饱私囊了？！”

老妪摇头又摆手，诚恳道：“太守大人是好官呐，我们本是羌国人，因战乱逃难来此，多亏了太守大人安置才避免了流落街头。这屋子原先也挺好的，就是前几天风大掀掉了些茅草才有点儿漏风。太守大人平日也是省吃俭用，还时常派人给我们娘俩送吃食和药材。”

我问：“那救济的银两为何不发？”

老妪道：“这些年北疆连年征战，银子都被上头的匀过去支援战事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救济我们这些穷人家，太守大人就拿出自己的俸禄发给我们，真是难得的父母官呐！”

她复又叹息道：“只是要治我这娃儿的病，还远远不够啊……”

北疆……同虞国及其党羽的战事么……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打出个结果，双方各有胜负，两国交战，苦的终究是百姓啊。我沉默地思索着如何能匀出银子继续实行原先的补助制度。

景夜问道：“这孩子，患的何病？”

老妪沉痛道：“痨病……时日无多了。”

我心下一沉，痨病……放在民间确实是不治之症，然而若请得宫里的太医来，也并非是回天乏术。

但是，请不得，请不得……若请来了，我们的身份便可能暴露，我们的计划便会前功尽弃。即便只是可能，也不能冒这一丝风险……为了落云寨的数万妇孺，这个孩子，终是要舍弃的。

景夜默默地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老妪道：“拿去给孩子换些吃食和药材罢。”

我对上他的沉静的眼睛，明白他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我也慌忙摸索，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她。不过出于低调行事，打扮的是寻常人家的模样儿，说是值钱的实则并不很值钱，加起来统共不超过一百两。

沐雨给她留下了好些物资，足够花用一段时间了。我们还将屋顶给补好了，拿石块结结实实地压住，不会再漏风了。

老妪对我们千恩万谢，直将我们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之后去的那些人家也是处境堪忧，沐雨的这些物资正是雪中送炭。瞧着沐雨对他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模样儿，我对她的好感又噌噌地往上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