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拙成巧（2/2）

我这才得知，原来景夜从五岁起每年冬天都光着上身站在雪地里练功，在冰水里一泡就是两三个时辰。

南方的冬日虽不如北地的凛冽，却也是绵里藏针、寒凉入骨的。他这样小的年纪就遭到这等摧残，看来我那姑父也是手段非常，相比我母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数次大病死里逃生之后，他总算练就了一身耐寒的本领和如今的强健体魄。

我问：“你可怨你父亲对你太过苛责？”

“不。”他摇摇头，“望子成龙愿，普天父母心。”

“……那你觉着我母妃对我也是望子成龙么？”

他微微一笑，“也未可知呢。”

我沉默半晌，又问:“你还是要去北疆？”

他敛了笑意，定定望着我，沉声道:“你晓得的，我非去不可。”

是啊，非去不可。大臻与虞国隔的，也不过是一道北疆啊。

因我拖累的缘故，车马慢慢吞吞走走停停行了十数日，方才到得了落云山脚下。

忽见前方有一酒肆，旗帜鲜艳艳的很是招摇，我与景夜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我们下车在酒肆中落了座，店小二忙上前招呼。

随意点了些酒菜，暗中检视一番，发现并无迷药等物，心中疑惑更甚。

原以为这酒肆在这强盗横行之处仍能安然无恙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本就同强盗是一伙儿的，如今看来竟不是么。

我将店小二招了来，做出一副紧张好奇的形容，问道：“听闻前方落云山道上有强人出没，可有此事？”

那店小二嘻嘻笑着，两只鼠目滴溜溜地打转儿，“确有此事，小姑娘，你怕不怕？”

我睁大眼睛将他望着，“难道你不怕？”

他仍是笑得贼兮兮的，“最初确然是怕的，可是现下又不怕了。”

我手中缓缓转动着茶盏，面上奇道：“这是为何？”

“小姑娘，实话告诉你吧！那落云寨的人可不是土匪，皆是绿林好汉呐！他们从不滋扰平民百姓，专门儿做善事劫富济贫，尤其是头领沐寨主，那可是个难得的活菩萨呐！我这小店还是多亏了他的接济，日子才过得下去呢，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

瞧着他满脸崇拜的模样儿，我与景夜对视一眼，一样的质疑和惋惜的神色，皆认为这小二怕是被贼寇洗脑了。

“那为何我听闻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呢？”我摆出一副狐疑的神色，将他打量着。

“那是谣传，谣传啊！”店小二急得跳脚，“这方圆百里，谁人不知他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呢！他们将所劫的富人的钱财送给穷人，自己却所取甚少。那些贪官豪绅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他们的家产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的，这都是他们罪有应得！落云寨是替天行道啊！”

“……真的？”

“是啊！就在上月，沐寨主还领着众兄弟将为祸乡里的邹家庄打了个落花流水呢！钱财分文未取，都分发给原先受他们欺负的乡亲们啦！若非是身无武艺，我早就上山投了沐寨主去了，跟着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才快活呐！”

“好！”我没控制住自己，一激动拍案而起。

那店小二喜笑颜开，打量着我，言语间多有惋惜之意：“小姑娘，我看你也颇有一身侠肝义胆，只可惜落云寨不收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

我还未答话，却听见一道石破天惊的怒吼：“王二！你给老娘死过来！”

紧接着就有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的妇人扑过来揪住了店小二的耳朵，一脸凶悍地怒斥道：“你还做不做生意了？！一见到漂亮姑娘就迈不动腿了是不是？！赶快给老娘干活儿去！再偷懒儿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腿？！”

店小二被妇人牵着耳朵往里走，哭丧着脸连声喏喏：“娘子，人家只是个小姑娘……嘶——疼，别揪了我这就干活儿去……”

我与景夜面面相觑，这北国的女子果然剽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