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拂尘(下)(2/2)
我不再说话,心里暗暗盘算着待他走了要如何将那碗灵芝神不知鬼不觉地毁尸灭迹。
“这段时间不可饮酒,我会亲自监督你。”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让喝就不让喝吧,总能叫我逮着机会偷偷摸摸喝的。
“我还记得,茈儿说她今日会送柙黧糕过来,我就替你收着了,甜食你也须得克制。”
他冷不丁没什么情绪地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柙黧糕?大臻最顶尖儿的点心作坊璐瑶斋的珍品?那个令我魂牵梦绕许久,一月才出一回的柙黧糕?!
我对这柙黧糕垂涎三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柙”乃是关押猛兽的笼槛,“黧”则是毒物,品尝过其美味之人真如困兽一般难以逃脱,如中毒一般无法自拔,可见那璐瑶斋的主人委实是个人才。
当初我甫一听闻“璐瑶斋”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卖玉的店铺,因“璐”和“瑶”皆是美玉之意,谁成想竟是做糕点营生的呢?若是比喻那斋中的糕点皆如珠玉一般莹润剔透、动人心弦,那真是妙极。经过我的亲身实践,证明了那璐瑶斋确然不是浪得虚名。
名声响了,门槛儿自然也高,寻常百姓难以一亲芳泽,豪门权贵却是那里的常客,坊间更是流传着其主富可敌国的说辞。
茈儿同我一样,喜甜食。原先宫中每半月采办一回我们已十分满足,可她近日却有些魔障,日日偷溜出宫上那璐瑶斋去,回来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形容,像棵霜打了的小白菜。
我心下好奇,问她,她一脸的神秘兮兮,同我道:“王兄,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旁人。”
我点点头,“嗯,不告诉。”
“前些日子我嘴馋想吃璐瑶斋的糕点,担心宫人挑得不好,就自个儿去了。你猜我在那儿瞧见什么了?嘿嘿嘿……我瞧见一个十分俊俏的小公子,生得好似璞玉一般,我对他一见倾心,想将他拐回来做驸马,嘿嘿嘿……”她两朵红云浮在脸上,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得一副花痴相。
我嫌弃地拿扇子一敲她的额头,“你现下才多大年纪?这花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说他好看,能有景夜好看么?之前你还告诉我你喜欢景夜呢,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她揉着额头,撅起小嘴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今年十二岁了,已经不小了。夜哥哥的俊美是公认的,那小公子也好看,与夜哥哥各有千秋。我是喜欢夜哥哥来着,可是夜哥哥喜欢的不是我呀,我又不似泠王姊那般执念,就另觅良人了,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说白了就是花心,找什么借口。
我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你对他如此念念不忘,可知他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家住何方,家中有何亲眷,可曾婚配?”
问完这么一连串儿,我心中暗暗得意,答不上来了吧答不上来了吧,我这个做兄长的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势要将这股早恋的不良风气打压到底。
她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我打听过了,他姓姚名慕,是璐瑶斋的少主子,家住歆橼城,家中只有他与姐姐两个人,他今年十三岁,不曾婚配。”
……敢情这丫头打听得还挺仔细。
我刚要扶额,却猛然省起一个关键信息。
“什么?!你说他是璐瑶斋的少主?!”
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是呀,他是来梓穆的分铺检视业绩的。”
我满脑子的伦理道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璐瑶斋璐瑶斋柙黧糕柙黧糕……”
我一把捧住她的手,亢奋道:“那如果他成了我妹夫,璐瑶斋的糕点我是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我欣喜若狂,一把拍上她的肩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王兄支持你!”
她有些无语,“你现在想吃的话,也可以随时命人去买啊。”
我撇了撇嘴,一下子泄了气,无精打采道:“我母妃将我每个月的月例克扣得只剩十两银子(设定一两银子=2000rmb),我已经欠了景夜一屁股债了,我压根儿买不起……”
她噗嗤笑出了声,“王兄,你真可怜,我每月都有三百两呢。”
“闭嘴!”
一想起这事儿,我心里就窝火得很,估摸着没有哪国的世子过得比本世子更憋屈了。
那时我们对话的时候,我并未曾留意给我们上茶的小太监压低的帽沿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扬起的唇角。
因此,景夜同我一提那柙黧糕,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正色道:“我觉着我没事儿了,我同你一道儿去拂尘台。”
他担忧道:“真的没事儿?”
我点着头,“真的。”
“要不再歇会儿?”
我在他面前用力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不必了,你瞧我挺好的。”
“那好,你梳洗更衣完毕,咱们就走。”
“嗯嗯!”
我忙不迭地招了人来替我打理,一阵风一样容光焕发地站到了景夜面前。
走在去拂尘台的路上,我瞧见景夜一直弯着的唇角,不服气道:“你是什么时候识破我的?”
“最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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