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在一起（1/2）

我们那么要好，也没有在一起。

1

有太多的人知道，遇见一个人的几率是60亿分之1，然而再遇到那个人的几率就没有定论了。因为有人一直相见，有人刻意求全，还有人宁愿怀念……

关于重逢，黎雨恩想象过很多经典场景，比如下一秒钟听着歌吃着饭看着书，路过操场经过教学楼或者在街头的转角突然就看见唐加木了。但是黎雨恩绝对没有想到最后她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名字与唐加木再见。那个名字叫梁既宽。

2009年，梁既宽风头无二。

他是x大有史以来第一个在一个学期内挂掉了所有科目的学生，但同时，他也是第一个参加补考通过了所有科目的人。

要知道，这里是x大建筑系，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初高中时代被认为是天才，即便如此，也总有一些努力学习的人挂科。至于要一次性补满所有科目，那真是难于登天。

所以梁既宽这个风头出得太牛了，它以原子弹爆炸的形式让周围所有人的心都起伏了一下。新学期开课的第一天，梁既宽就已经被扒得稀巴烂。

听说他是个纨绔子弟，因为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所以就选了建筑学。他没有参加新生的军训，交出来一个骨折住院单，课也就上了几天，都是在睡觉，上课了睡觉，下课还在睡，同宿舍的人更没见过这位尊神，他们把他的书桌当饭桌，把他的床当杂货铺。也许还有男生记得梁既宽的背影，但是大学里疏于联络的女生们都有点恍惚，我们班上有这号人吗？拜托，只是一个学期，谁又记得住！

是哦，梁既宽竟然旷掉了大一的整个上学期，谁又该记住他呢？可是黎雨恩突然觉得最后排坐的那个男生真眼熟。

那个同学的皮肤是古铜色的，身材有一点壮，剪着一个平头，目光在同学们身上审视着，碰到黎雨恩的视线时，突然电流就相斥了，然后“嘭”的断开，短路了。

唐加木！

唐加木现在叫梁既宽，他说他妈改嫁了，他现在随新爸姓，名字也是新取的，他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呢。

可是那你也不用过了一个学期才来上学呀！你不知道你和我是同班同学吗？话说，你不是在躲着我吧？黎雨恩很气诶。

唐加木孤傲极了，拜托，像我这一个不羁的浪子，哪有时间在意同班同学的名字。而且，我对教室过敏，能不进来当然就不进咯。

对，这的确是唐加木的本性，但是听起来怎么会让人那么不爽呢？

2

唐加木从来都是这么自顾的。

17岁的时候，他就是校园里一抹灰色。父母离异，独自生活，性格淡漠，不受约束，沉默寡言，就读那所高中里的著名差班，是坏学生的模板。

可是又有人说他不错，总是有老师说他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他的数理化特别棒，反应能力也很强，如果能端正态度，好好学习，将来就读一流学府，不是难事。

可是年少的时候唐加木似乎没有心情去做好任何一件事，他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那时候黎雨恩就读隔壁班，换了新的座位在窗边，随便向窗外瞄一眼，都能看见唐加木被罚站，有时候他嚼着口香糖，有时候在玩手机，有时候若有所思的用手指在墙壁上乱画……

当然了，他也看黎雨恩，就像风扫过她一样，那脑袋明明是向着这边的，但是那眼睛又没和她对视，飞快的就那么一下，就晃过去了。

黎雨恩好奇了，那之后她发现自己总是能看见唐加木。上学的时候会在学校门口看见他手插着裤袋，茫然的盯着教学楼，看着同学们鱼贯而入，脚却牢牢地长在那里。偶尔上一堂体育课，也会看见唐加木在塑胶操场的看台上睡觉，等到操场上只剩他一个人了，又打着篮球，自己玩得很爽……

后来终于有一天，唐加木没有被罚站，那之后好几天，他都不见踪影，黎雨恩的心突然空荡荡的，她跑去问唐加木的同学，才知道他病了。

唐加木一病三四天，再出现在走廊里，脸上还浮现着虚弱，但是这次他大大方方的走过来，问，我听说你打听过我。

喂，现在是上课时间诶，教室里却像被轰炸了一遍，起哄声涌现，老师不停敲着讲桌，都静一静！那个同学，哪班的，有话下课再说！

下课怎么说，黎雨恩感觉到特别不好意思，她下课都躲女厕所里了。上课了，她慌忙趴在书桌上，企图躲过这一劫，但是唐加木每节课都过来问一遍，问到她班主任的那节课，被抓住了。她的班主任一点都不客气，唐加木，你这条臭鱼别腥了我们这锅好汤！

他耸耸肩膀，不以为然，我只是想谢谢她，让我知道还有人关心我。另外我还想说，这位女同学，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那天放学之后，黎雨恩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唐加木也没有来，他又早退了。

3

嗨，唐加木，两年不见了，当初为什么要退学，为什么会消失得那么彻底，后来的这两年你发生了什么事？

黎雨恩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想马上和唐加木问个明白，可是下课铃声一响，唐加木又不见了。而这一天是周五，之后的两天里，黎雨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其实那个人真的只是梁既宽对吧，唐加木没有来过。

新的一周，黎雨恩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就来到了教室，本来以为自己很早了，但是已经就有人来自习，那人还闻声回头，冲她一笑。

是班长方励新，教授眼里的好苗子，未来的工程师，建筑家，是期末考试之前画了很多参考题给黎雨恩的男生，他们还不算熟悉，所以她没发现他笑得有多么的夸张。

那天，方励新冲她一笑再笑三笑，最后终于走到她的面前，说，请给我几分钟时间，我要和你表白。

黎雨恩，我以为没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我以为相处虽短，但大学很长，我曾想我最终会和你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中途有了变数。我怕我再不说，你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谁？我和谁在一起？黎雨恩有点慌张。

方励新说，我看见你和梁既宽在一起说话了，没想到你们第一次见面就聊得那么投机，真怕你们会发展下去。

黎雨恩突然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的心里在发毛，谁能来救救我啊，速度点！

只有唐加木。

他没有走掉，他只是来的有点晚，他来的时候听到前排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再看黎雨恩，她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但是唐加木知道，黎雨恩一害羞就会把头藏起来，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拽出了教室。他的手很粗糙，黎雨恩细细的手臂被紧紧的攥着，她喊疼疼疼，唐加木，快给我松开……啊喂！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有逃学啊，你以后也不会了，是吧？

唐加木皱了眉头，要一次补习那么多知识做那么多运算，太杀脑细胞了，我还是平时学一点吧。

黎雨恩立即来了精神，唐加木，如果是从前，你一定连话都懒得多说，顶多给人一张臭脸，顺便奉上一个秒杀的眼神。你现在变得真好，看来你去了很好的家庭，是家庭的温暖把你那些青涩的棱角都磨掉的吧。

是啊，唐加木现在真的很好。

17岁时，有女孩子起哄，唐加木，你在泡黎雨恩吗？他哼了一声，像我这种福尔马林，泡谁都是泡，你们不要想太多，都好好学习吧。

19岁时，他说我真的很温暖，怀里温度28度，不冷不热，用来拥抱，正好。黎雨恩，你要不要？

黎雨恩学着他扬起侧脸哼了一声，送上门的我可不要。她笑着往教室的方向跑回去，唐加木又叫她，可不可以不要跟别人讲我原来的名字和事，就当我是个新同学，一切从新开始。

4

黎雨恩知道唐加木的一切，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欢喜厌恶，他过的日子。

有一天，黎雨恩看见他又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和教学楼对视，不过这次他去上课的心理战胜了逃学，他迈开步子正准备走过来，一辆满载的货车正好从他面前经过，然后车身一晃，嘭——

卡车爆胎了。

黎雨恩看见唐加木浑身颤抖，捂着耳朵蹲下身，他在那儿蹲了好久，然后才慢慢地站起来，从学校门前走掉了。

唐加木又要逃学了，黎雨恩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了，一直跟到一个很老的公园里，看着他慢慢爬上山坡，在一棵飘着几缕红布条的大树下坐下来。

唐加木依在树下看书，托着腮在草纸上演算，少年有颗平静的心，在这蓝天白云和绿树的映衬下，好像一部鼓励青年人进取的宣传片。

黎雨恩轻轻走上来，嘿，唐加木，你是在自学呀。哦，我想我懂了，你是不是因为觉得不是老师教的，所以就不想考出好成绩？

不是，就是单纯的不想考好。

那为什么又要做这些题呢？

只是觉得解答很有趣。

我们去上课吧。

不去。

唐加木早产多病，生下来总是一副活不成的样子，后来听一个算命的说要结干亲，去山上找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认为干爹，才能治标治本。

尽管这是迷信，但唐加木的父母照作了，他也曾得到这样的爱护，健康的成长，只是万事都在变化罢了。他的父母性格不合，争吵打架。这种恶性循环导致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想听见声音。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响更会令他害怕。

这个时候的唐加木很淡定，也容易接近，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心事，只因为这棵树。

想起来了吧，那首脍炙人口的诗，佛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生的盼望。

可是谁化成了唐加木的树，长在他经过的地方，谁为他开满了花，对他有过期望呢？

黎雨恩的思绪没有停止，她还想起来唐加木消失后，她曾经留下装了信封的小盒子，结果刚走下山腰，就看见几个小孩子欢天喜地把她的盒子拿跑了。

她也曾用石头压住信件，但是这风和雨太猛烈了，她只最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一声，对不起，唐加木的干爹。黎雨恩在树干上刻了字，唐加木，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黎雨恩想，现在她的愿望成真了。

5

现在唐加木天天都见。他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不再犹豫，大步流星的就迈进来，短暂的休息时间，同学们叽叽喳喳的，他就饶有兴致的听着。偶尔和黎雨恩目光相对，眼睛真的是在看她，他不嚼口香糖，不玩手机……100分钟的课那么长，他居然也能坐得住，这太不可思议了。

黎雨恩被震到了，她想得入神的时候，方励新坐到了她的身旁，喂，梁既宽为什么拉走你，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真的想知道？

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梁既宽，我和他是很好的，我想他可能觉得咱们俩不适合吧，他不像你那么会讲话，所以他就直接把我拉开了。黎雨恩一摊手，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的。更何况，我觉得有时候光会说得太?好是没有用的。

黎雨恩朝方励新泼了冷水，没想到唤起了人家的斗志，他说我觉得我是最适合你的人，如果我不适合你，谁还适合你呢。我要证明给你看，你的感觉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