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武林盟会争锋对（1/2）

冷在天坐在无言斋正堂主座上眼圈微青，黑瞳周围血丝渐显，打理整齐的发束上透着鬓角几根明显的白发，眼角皱纹横布，目光犀利，望着放在面前左兴平的人头，心中怒火简直可以烧穿整座庭院。

冷言立在冷在天身边见父亲如此生气，安慰道：“爹，人已经死了你也别再难过。”

冷在天听罢重拳砸在桌上，桌角瞬间便去了一半，站在冷言另一侧的冷空则无声的望着冷在天的一举一动。他于三日前来到无言斋，说是游历至此，想要与叔父一同参加武林盟会，冷在天想着冷空如今不过江湖浪子，索性便留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壮大声势。

冷在天抬眼瞧着身侧的冷言和冷空道：“无量宫中把戏不过就是杀人，这一次既然他们先出了头，就别怪我召集武林盟荡平他无量宫。”

冷空并没有接冷在天的话，冷言则道：“爹，武林盟会就要开始了，方才嵩山派莫掌门让弟子来传话，问问您是否还要如期举行。”

冷在天听罢，这才起身整理了衣冠道：“你们这就随我去，这件事我必定要与无量宫讨个说法。”说罢便出了门，冷言跟在身后随之而出，而冷空则是慢了几步拉开距离，待走到回廊时，转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待转过回廊，一名不起眼的小厮正等候在角落里，见冷空前来，忙悄悄跟上他，道：“楼主，无量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我们要不要加派人手？”

冷空扫视一圈周围确认无人偷听后，才道：“不必，让大家在外围守好，如果有无量宫人前来，立即来通报。”小厮得到命令躬身退去，冷空便又回到冷在天和冷言走的那一条路上。

不想没走出去几步却见到冷言神色凝重正向后门行去，冷空见冷言如此拦住冷言问道：“你这般匆忙是做什么？”

冷言也不避讳冷空直言道：“大哥，红豆方才突然托人来信说她被无量宫的人困在了城郊密林，我得去救她。”冷空听闻此言便知是红豆想要支开冷言故意为之，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你快些去，免得出了差池。”冷言点头道：“好，大哥我爹那里你就多照顾了。”

冷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看着冷言飞快的冲出后门。

前几日虽有雨，但八月初一这一日却是风和日丽，空气中隐隐的桂花香让整座万方会馆都沉浸在一片兴奋的氛围中。

会馆巨大的练武场里，冷在天坐在坐北朝南的主座上面对武林门派众人的恭敬与朝拜，心中暗自窃喜，他已从秦臻儿口中得知无量宫虽然依旧是四堂十二座但是却不如当年那般鼎盛，因此只要这一次联合武林门派灭了无量宫，这江湖便是他一人独大，唯我独尊，没有人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思及此处，冷在天轻声咳嗽了几声，原本聒噪的练武场便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皆投向于他。

他享受着被人景仰的目光，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快感，享受着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等他满足之后才摆出一副忧虑慎重的表情道：“众人皆知，此番叫大家前来是为了商讨对付无量宫之事。这几年无量宫势力渐长，青城派一夜之间被其所灭，整个蜀中门派都如峨眉宗般不闻不问闭门不出，如果此时不再出手阻拦只怕无量宫又会如当年一般扰的整个武林不得安宁，前几日我与嵩山派及万寿堂找到了无量宫在开封的据点，虽然得到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去杀了对方几十人，但还是让铁如心和蓝月等人逃走。不想这铁如心歹毒心肠，三日前竟然将我多年好友威远镖局当家左兴平砍首，还灭了整座威远镖局。”

众人听罢皆咒骂无量宫凶残没有人性，一些参与过十年前那场围剿的弟子此时也皆摩拳擦掌就等着冷在天一声号令，便要去杀了铁如心和蓝月这两个妖孽。

冷在天见将众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嘴角噙上一抹满足的微笑继续道：“今日，我便想与诸位商议，组建一支武林盟队，再次围剿无量宫。这一次我们定要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彻底除了这个祸患。”

少林普智方丈和武当宋真人听闻此言相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此番冷在天是要用无量宫树立自己在武林盟的威信，但无量宫远在巴蜀，十年前的围剿让整个武林损失惨重，如今如果再来一次只怕虽胜尤败死伤无数，实是二人不愿看到的场景。

就在普智打算劝说冷在天时，只听一个幽怨的女子声音从头顶及四面八方传来，“多谢冷阁主相助。”声音虽柔弱但穿透力极强，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向头顶的方向望去，探寻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佩戴银质花纹面具的身材纤细的女子，身着一身火红色的广绣长袍，黑发犹如墨染，犹如一只火红色的蝴蝶，脚尖轻点翩然落在了练武场正对冷在天的房顶上。

微风吹过，红衣翻飞，烈日下亦如一团圣火，灼热了冷空的胸口。

随后红豆脚步轻踏，手握寒星剑稳稳落在练武场正中，一双紫瞳散发着如水晶般的剔透光芒，似是尘封已久的两颗紫色宝石骤然浮现于世，惊的众人说不出话来，许久不知谁轻声说了一句“铁如心！”众人才恍然大悟，没想到铁如心真人会是如此眸瞳妖艳的女子。

但见红豆独自立在场中，众人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冷在天见对方一人已将武林盟中人震慑，怒指红豆道：“你竟然敢来！”

红豆眉眼间带着摄人心魄的笑意道：“我为何不敢来，我还得多谢冷阁主将这武林门派都聚集在此，好让我无量宫一网打尽。”

冷在天见对方要将自己拉下水忙起身道：“铁如心，早知你心思诡异，挑拨离间这一套竟然也敢在这里玩弄！”

红豆诧异道：“冷阁主这是哪里话，不是你通知无量宫前来，以之前假意挑了无量宫在开封据点掩人耳目，让武林各派放下戒心前来赴约？”

众人听罢皆以怀疑的神色望向此时气急败坏的冷在天，冷在天见红豆几句话便将所有的话题引在了自己身上，终是忍不住向前冲去，不料却被一旁冷空拦了下来，冷空小声道：“二叔，她此番就是为了挑拨让你出手，你若是出手就中了她的计，她定不会一人前来，不如咱们虚与委蛇套出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再说。”

冷在天觉得冷空说的有道理，将怒火平息，指着红豆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红豆冷笑道：“做什么想必冷阁主也应该清楚，想要围剿我无量宫，也得看众人有没有这本事。再者，都说武林正派人人皆是正义之人明辨是非，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所以我今日还要为一个人讨个公道。”

普智在一旁听到此时，终是道了句“阿弥陀佛！”随后站起身道：“不知姑娘要讨一个什么公道？”

红豆向普智鞠了一躬道：“早知普智方丈是个慈善之人，今日我便于您说说。”

普智走上前道：“姑娘请说。”

红豆转而对着在场众人道：“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前任武林盟盟主铁星瀚！”

“铁星瀚”三个字一出，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铁星瀚七年前勾结凌云阁奴仆偷盗凌云阁秘籍，实是武林败类，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人为这样的人讨公道。

冷在天听罢也是一惊，这些年他得知铁星瀚坠江，红豆不知下落后，早已当红豆已死，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人旧事重提。他望着红豆从面具后透出的双眼，心中有一丝慌乱，难不成此人与铁星瀚或红豆有什么联系？可他一想到仅凭铁如心一面之词，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稍事放心之后不禁对铁如心的身份起了怀疑，而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也悄然浮现在了脑海中，可他终究不敢向自己所猜测的方向去想，因此道：“哦？铁星瀚偷盗我凌云阁秘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难不成铁星瀚与无量宫还有关系？”

红豆望着冷在天眼中透出恨意道：“别忘了我姓什么，冷阁主既然如此说，我倒要问问我大哥当年偷盗的是你凌云阁的何秘籍？你居然会下江湖通杀令，来追杀他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婢？”

冷在天道：“妹妹？何时听过神铁堂还有个无量宫里当宫主的妹妹？他偷盗我父亲珍藏多年的太仓剑谱及心法，若不是我早早发现端倪，只怕凌云阁此时都已不复存在。他们出逃时还杀了我师弟，和在凌云阁帮厨的夫妇。”

红豆仰天大笑道：“有何不可？在你们眼里铁星瀚早已是武林败类，他有个无量宫里的妹妹在你们眼中不也是正常？”随后红豆眼神骤然一转，目光犀利的望向冷在天道：“你说太仓剑吗？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做太仓剑！”

说罢红豆举起长剑在练武场中演练起来，不过短短十招竟是将太仓十式的精髓全部呈现，就连冷空也看着出神，自己不过练就了太仓四式已在江湖上成为了数得上名号的青年翘楚，如今红豆竟然会全部的太仓剑法，这着实也太过神奇，因此他不禁开始怀疑当初红豆是否真的偷盗了剑谱。

立在红豆身旁的普智在红豆演练剑法时退向一旁，当年他曾有缘见过冷傲使用此剑法，与红豆今日所演练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红豆的剑式更加凌厉霸道，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与用剑之人的结合更加紧密，犹如人剑合一竟是有一瞬间分不清哪一部分是剑哪一部分是人。

红豆的剑招中招招戳人要害不留一点余地，竟是与他印象中的另一种剑法极其相似。看着红豆在眼前翻动手腕挥舞长剑，普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回忆一幕幕的涌现在眼前，红豆使的是当年方涵樾所用的无量剑法，并不是太仓剑法，可为何两种剑法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相似？

普智想到这里，目光向冷在天处望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不禁双手合十念起佛经不再说话。

十招过后，红豆停下手中的剑，冷空望着身形单薄的红豆，却像是看到了一朵盛开在天山的红色雪莲，心中不禁微微荡漾，这样的感觉奇妙又如小猫的爪子挠得的他无所适从。只见红豆立在当场问冷在天道：“冷阁主，可看清楚了，我这几招是不是太仓十式？”

冷在天听罢忽而仰天长笑道：“黄天不负，今日总算让我逮到你这个贱人！”

众人疑惑间，红豆也学着冷在天的样子笑了起来道：“黄天不负，今日我便揭开你的真面目！”说罢红豆抬手取下了面具。

苍白的面色配上一双紫瞳，犹如从地狱而来的女修罗，飞眉入鬓唇色如血，目光摄人心魄。

冷在天盯着红豆的面容，一瞬间血气逆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婢竟然会是无量宫新任宫主！

红豆将面具扔在一旁，转向普智一方的武林门派掌门落座的一侧，道：“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的身份。”

随后红豆忽然转身出手指着冷在天道：“冷在天，当年我走投无路流落于凌云阁，你让我照顾冷空，我依你，你拿家人性命相要挟，我妥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所有的脏水泼在铁大哥和我身上，我劝你还是自己将所有的罪责全部说出来，好随我回无量宫受罚。”

冷在天冲上前一步怒吼道：“一派胡言！你不过是终南山下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当年我好心收留，没想到你竟然用心如此险恶，与铁星瀚狼狈为奸不说还勾引我儿冷言，害得我父子矛盾不断，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好好清算，现在居然还敢来诬陷我！”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气望向红豆。红豆样貌在红衣和紫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艳，在场之中不乏一些人色心大起不禁想，这女子当日只怕在青楼时也是响当当的头牌，只可惜没有缘分当年可以一亲芳泽。

红豆冷笑道：“是吗？你敢说你当年不是师出方涵樾门下，你敢说方紫云不是你师妹？你敢说不是你偷盗了原本的无量剑法呈给了冷傲，冷傲几经修改才有了今日的太仓剑，你敢说冷傲不是你杀，你敢说冷漠然夫妇之死与你无关？我是出身卑微，可比起你的卑鄙，我望尘莫及！”

红豆接连不断的提问，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震，当年一些模糊的记忆此刻不断的清晰起来。

当年冷在天忽然出现在冷傲身侧时带着一身谁也没有见过的功夫，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冷傲忽然武艺增进，闯出了凌云阁这个武林大派。那时有人怀疑过冷在天的武功，却没有怀疑过冷傲武功增进的原因，红豆此番设问，竟是将多年不得其解甚至嫉妒冷在天的人问了个清醒。

冷在天望着在场越来越冷漠和审视自己的目光，心中忽然“咚”的一声，今日若是不能扭转这个局面，只怕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都会功亏一篑。

他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忽听嵩山派掌门莫肖起身道：“就凭你一人之言，怎可污蔑武林盟盟主的为人，别忘了今日他召集大家就是为了对付无量宫。”

冷在天盯着莫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知对方根本不是在帮自己，而是要让场中情况更加混乱。

果然，红豆接话道：“是吗，不如莫掌门试试今日是否还有内力与我一较高下？”

莫肖听罢不禁暗自运功，不想胸腔之中似乎堵着一团气，真气每每要聚在丹田之时又忽然没来由的散开，试了几下竟是都被挡了回去。其余掌门也暗自运功，却是同莫肖一般结果。巨鲸帮等小派有不服气的此时提剑就要上前，可没想自己不过刚冲到红豆面前，就被红豆一剑毙命，待她斩杀了有四五个掌门和弟子后，众人再不敢轻易上前，而是静观其变，等待冷在天出手。

红豆见莫肖的眼神越来越惊慌，道：“冷在天当年对铁星瀚和我做的比今日还要卑鄙万倍。我不过是想给诸位提个醒，我无量宫此番不为杀人，只为讨一个公道，将无量宫败类冷在天带回去交给师父按规矩处置。”

此时众人一边暗自调息一边听着红豆的一言一语心中皆是打鼓，方才对冷在天的怀疑全变成了对无量宫的恐惧，他们能不声不响的散了自己的真气，今日若是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灭顶之灾，因此众人都不敢再说话。心中所想皆是，这是无量宫与冷在天的私怨，与他们无关，若是此番丢了性命让无量宫有机可乘，那便才是自己师门的罪人。

冷在天见众人如此，气急败坏不顾冷空阻拦提剑而上，却忘记自己也没有半分真气可以调动，道：“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红豆见状，向后退出一步提剑护在自己胸口位置，冷在天出剑却刺在寒星剑上，心有不甘紧接着挥剑又向红豆面门袭去，红豆提剑仰头顺势抬脚向冷在天踢去，冷在天回剑护在腹部，挡下这一脚，不想这一脚红豆运内力于脚尖，震的他退后了三步。

红豆站稳望着冷在天道：“这么多年，还熟悉紫云神功和无量心经的功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