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莺时(上)（2/2）

这里几乎汇集了各地的小吃，只要是你能叫出名来的，就没有找不到的。这里有来自京城，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这里有来自天津，皮薄馅儿厚，咬一口汤汁四溢的狗不理包子；这里有来自中原，油光锃亮，吃起来喷香松脆的油炸馓子；这里有来自阳澄，膏肥味美，融合了橙子的清香与蟹肉的鲜嫩的蟹酿橙；这里有来自宁德，青翠欲滴不甜不腻，口感软糯清香悠然的粽子……每一个小吃摊都站有一批忠实的食客，在静静地等美食出锅。

长安街的杂耍亦是一道不得不提的风景。有史可鉴：“杂耍之技，来自四方，集于堤上。如立竿百仞，建帜于颠，一人盘空拔帜，如揉升木，谓之竿戏。长剑直插喉嗪，谓之饮剑。”杂耍表演结束前，会由谢幕的小戏子踩着晃板，手托鬼脸青瓷盘登场。他们会清清嗓子，然后说：“感谢众位看官捧场，若看官们觉得刚才的那些杂耍师傅的表现还算凑合，那就请诸位将手中的零碎银子投掷过来，也算不枉那些师傅辛苦半晌。”众看客一掷千金时，且看那青瓷盘在那小戏子手中左右翻滚，上下游走，盘上狰狞的鬼脸竟似是活了一般！待最后一锭银子被鬼脸“咬”到时，青瓷盘也便逐渐停歇了下来。此刻你会发现，那些银子成为一座小山，稳稳地堆积在鬼脸之上。

这里也不乏看相算命的先生。他们的摊位前一般摆着一张周易八卦图，一张阴阳太极图，以及一副龟甲，六枚制钱。你看人家头戴道士帽，身穿道袍，长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真是有型有样。做这一行必须要懂得察言观色，若是遇见富态妇人则说“夫人，我观你颧骨平滑，下巴圆润饱满，脸型标致，你这是旺夫相。”若是遇见气宇轩昂的男子，则说：“这位兄台，我见你眉宇间桃花隐现...……嗯?你这是已经开始交桃花运的征兆啊！”

多说吉祥话，别把话说绝，摊位前不愁没有回头客。

书生所画的，正是那些偶然路过这些摊位并驻留观望一番的路人，只不过，画中人皆为黑白，并没有别的色彩。后来，书生就坐在那儿，画了一天又一天，仍然没有画出一个有色彩的人。他却不为所动，执着地作画。

那天是人间的上元节，作了一天的画的他，正打算收摊儿。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少女。

少女长着一双若春天般明媚的眼睛，肌肤如牛乳般昝白，长发简单地挽了个飞仙髻，发上高插的灵芝竹节纹玉簪，胸前挂着一枚赤金凤羽平安扣额外夺目，两颗耳珠上吊着一对小巧的珍珠坠子，灵动飘逸又不失美感。她身着一件鹅黄色衫子，浅银纹绣百合花的上衣露出雪白的双肩，红彤彤的落地长袍给这窈窕的身姿又平添了三分俏皮。

少女款款走来，把一碗正冒着热气的元宵递给了他，“咳咳，看你饿了一天了。本姑娘人美心善，特意给你煮了一碗元宵，你快趁热吃了吧。姑娘我还得回天香阁继续煮元宵，就先走了。对了，吃完后，别忘了把本姑娘最喜欢的白瓷碗还给我。”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刹那，书生的画布上，多了一抹俏丽的红。

“敢问姑娘芳名？”书生赶忙叫住了她。

“莺时。”少女头也不回地说。

“莺时，真是个好名字，正所谓三月莺时，春归天地，莺飞草长之时。”他玩味地笑了一下，接过少女递来的元宵，不紧不慢地品尝了起来。

一层糯软白净的皮儿包裹着里面细腻绵甜的豆沙馅儿，经过细细咀嚼后，在唇齿间留下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如同春天的到来。他收拾好碗筷，放在画摊上，重新拿起那只画笔，正欲继续作画。视线移到画纸的那瞬间，正巧撞上了那抹俏丽的红色。

书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终于等到你了，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