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6）（1/2）

这时，汝正叔捧起茶壶，呷了一口便问成业：“你想读什么样的书？”

成业回答说：“在乡下没书可借，其它理工科一类，又没处请教。所以，想读一些文学类的书，好多认得几个字，空余时读读，也免得已经认识的字荒废了。”

汝正叔听了成业这话，颇有感慨地说：“现在要有你这种想法的孩子太少了，大人们又不重视，任他们没日没夜地顽皮，一到能放牛的年龄，就辍学。让他们去放牛，挣工分。虽然是负担重，出于无奈。但对学文化不看重，是主要原因。大多数认为只要有力气，就能挣饭吃，眼光短浅得很。”

成业只嗯嗯地应着，不出声。

汝正叔又说：“像你母亲那样有见识的人很少，她千辛万苦地送你到城里读书，培养你，希望你成才，这种做法是对的。你母亲在你读书期间，也常常对我讲，你读书成绩好，会替她争气。我作为叔辈的，听了也很高兴。不过，现在形势不容许你读书，回到家里务农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要你还有读书这个心，别像其他的农村孩子那样野玩，有空就自己学习，要有信心。你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长，现在多学点，日后总有一天，会有用处的。你要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还有一句话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出自哪个人的手笔，你知道吗？”

成业一直聆听着汝正叔的教诲，见汝正叔问他，便忙回答说：“是岳飞的《满江红》中的一句话。”

汝正叔呷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嗯，不错，能记住，就说明你读得不错，读得认真。但光记住还不够，要去理解它，体会它。中华民族的古典著作，是你一生中的宝库。无论你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走到什么阶段，你总能在这个宝库中，得到滋养。用以丰富自己的学识，提高自己的认识，使你终身受益匪浅。”

成业听了汝正叔的这番话，更加肃然起敬。

他知道，在古村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有规有矩的正派的古学先生了。成业在敬仰中，暗自庆幸着，他在农村这么个环境中，能遇上汝正叔，真是“三生有幸”了。成业似懂非懂地和汝正叔聊了一些书法上的话题，汝正叔也很有兴趣地解释着。

叔侄两人聊得投机，成业看看天色将晚，想起了临行母亲的话，便找了一个谈话间隙，就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汝正叔拉开了半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本发黄的书，递给成业。

成业拿在手中一看，见书面正中直直地印着拇指大小几个字“唐诗三百首详注”。旁边一行小字，中华书局印。成业双手捧着书，心情万分激动，竟一时说不上话来了。

他深知在六十年代初的今天，要在农村中借到这样的书，是多么难能可贵。他捧着书的双手觉得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书中有一份汝正叔对他的厚爱。成业情不由己地，捧着书向汝正叔深深一躬。

汝正叔见状忙扶住了成业说：“别这样，书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这本书，你只管放在你家读，有些地方理解不透的，你有空时可以到我这里聊聊。”

成业很感激地答应着，慎重地用大围巾将书包好了，挟在腋下走出了汝正叔家的门。

待成业拿着书回到家中，母亲已做好了晚饭，哥哥和妹妹都已经回来了。

母亲见成业打开了大围巾，拿起厚厚的一本书，就问成业：“你这书，是不是汝正叔借给你的？”

成业说：“是的。”

母亲接着说：“你要把它放好，千万别弄破了。”

成业应声说：“这个，我晓得的，绝对不会将它弄破弄脏的。”

哥哥问成业：“这本什么书？”

成业将书递给哥哥说：“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