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腐败（2/2）

书旦看着乌黛探视性的目光，一顿一顿地说：“你是8月8号入职的，从8月15号开始，你的box账号就被镜花仙子的id登录，在下班后和节假日发布文章，把自己的账号泄露给包客，你好大的胆子！”说完，书旦看着她，定在那里。

“这，我，我没有。”乌黛眼里已是一片惊惧，但却强装镇定。

“到昨天为止，你的账号一共被人登录过54次，发布的文章总共是171篇，bi的数据一清二楚，绝不会冤枉你，你还想抵赖？说！”书旦突然冲口一喝，吓得乌黛浑身一颤。

“说，说什么？”

“说你是怎么跟镜花仙子私下交易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书旦惊讶地发现，自己心头竟生出恨意，恨铁不成钢。

乌黛知道蒙混不过去，她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说：“我，我，我说，都怪我，一时糊涂，书旦，求你，求求你，千万别让公司开除我。”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

书旦不理会她的恳求，继续含着怒火盯着她的眼睛，“你也知道会被公司开除，那你怎么敢？”

乌黛被她盯得受不住，垂下头，“我说，我说，是这样的，咱们平时工作都需要在bm上跟包客交流，我来box第一天就认识了镜花仙子，她人特勤快，一天24小时都在线，写的文章最多最快，还总有事没事来找我聊，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我什么时候有需要她都会帮我，真是随叫随到，我觉得她挺积极的，慢慢就熟了。”

乌黛抬头看看书旦，继续：“有一天，她突然问我在box挣多钱，我就告诉了她我的工资，结果她笑话我说也太少了，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合作，能多赚一倍都不止，只要用我的账号帮她发些文章就行，说不会被发现，很安全，我想了想，就答应先试试。”

“你不知道那些文章都是带购买链接的吗？”

“知道。”

“知道你还答应她。”

“她说只要不发在首页那些重要的页面就行，而且，她都是下班以后才发，不会被发现的，之后确实没人发现。”

“然后呢，她怎么回报你？”

“每篇文章给我一百，就跟我们原来在时尚网站发软文差不多。”

“每篇一百，171篇就是1万7千1，还真是比你的工资都多。”书旦不禁感叹了一声：“你呀，这点钱的吸引力就那么大，比你的工作、前途还重要吗？”

“我，我也没想那么多，那时候我看上一个包，白然就撺掇我买，可是当时手上没那么多钱，又怕被她瞧不起，我们俩平时关系不错，其实我跟她不一样，她家里条件好，有钱，可我家是单亲，我从小跟我妈妈生活，我们家并不富裕，可是我也想像白然那样，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我。”

“镜花仙子为什么只找你，没找别人？”

“其实她都找过，只是你们没发现。她一般都是先跟你套近乎聊天，试探你是什么样的人，看你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她觉得你有那种意思就会问你想不想合作，要是你一本正经她就不提了，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其实，白然、阿赤、还有你，她都跟你们聊过，只是你们都没在意，她说你最正经，她很怕你，不敢再主动找你了。”

“你不知道这样做是违规的吗？你进公司之后没人告诉你吗？”

“有，入职培训的时候讲过，但是基本上都是跟卖家相关的一些规则，我也没太当回事。”

“你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公司会直接开除，而且永远不得再次录用。你就没想过，box的后台有多重要，你的账号有多重要，万一别人登录之后做点什么恶意的操作，影响会有多大，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书旦，姐，我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吧，千万别开除我，我求求你了。”乌黛哭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拉住书旦的胳膊。

书旦深深地叹气说：“我已经跟你女商量过了，看在你还在试用期，背着这样的处分再找工作也难，就不走公司流程了，你自己辞职吧，今天就办。”

乌黛又拉紧书旦的手追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姐，我保证再也不犯了。”

书旦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但一闪而过，“不可能，让你辞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去找个更适合你的工作吧，这里不适合你。”

乌黛看着书旦坚定的眼神，嘴唇颤动了几下，双手慢慢松开了。

书旦继续把美容组其他人也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同类情况，等乌黛离开后，她给白然和阿赤开了会，重申公司规定和廉政守则，并把镜花仙子列入包客黑名单，禁止美容频道再使用她的文章。一周后，书旦向你女提交了此次事件的详细报告，并建议在资讯事业部的反腐条例里增加对这种违规行为的说明和处罚。

其实，镜花仙子不过是个id，隐藏在它后面的是个颇有商业头脑的年轻男人，他从boxer这个项目一推出就看准机会，组织了一个强大的写手群，分布在全国各地，他是上线，写手们是下线，他负责跟卖家和box的员工接触，搜集需求，box和卖家需要什么文章，镜花仙子就向下线的写手们派发任务，他就像个包工头，揽项目、谈价钱、拿大头儿。

写手们对box的运转不了解，他们只负责写，按文章数量取酬，根据文章的质量，每篇50-200元不等，写一篇优质的原创文章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这样算下来，做写手的收入是每个月两三千左右。听起来不多，但写手里很多是在校大学生，对于她们，这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

至于镜花仙子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与卖家是按照销售提成的方式，每个成功下单的商品，只要是通过他提供的文章里的购买链接购买的，就会给他提成30-60%不等，这个比例高得惊人，但是因为转化率高，竟让许多卖家趋之若鹜，毕竟box里的卖家多如牛毛，尤其那些没有品牌的和不知名的新店铺，想要有订单就要付出高昂的营销成本。

不过，为了保证利润，卖家会把商品的售价抬高，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切都由消费者来买单。

例如一款减肥茶，box店铺卖60元一盒，其实产品的成本只有5元，店铺成本15元，推广成本高达35元，卖家只赚5元。这里的推广成本很有可能就全进了镜花仙子的口袋。

以box的海量用户和购买量，除去给下线写手们发的工资和行贿的钱，镜花仙子每天都有高达两万元的收入，是的，每天两万，这个年轻人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在北京买了两套房，是的，在北京，两套房。镜花仙子已经不是boxer项目真正想要扶持的写作者，他只是一个利用boxer项目牟取暴利的投机商人。

镜花仙子在box注册的id有几十个，书旦拉黑了这个id，他就立刻换另一个id继续开工。其实，在服饰、美容的内容里，充斥着大量职业包客，但并不是所有包客都像镜花仙子，许多人没有资源，也不懂贿赂，她们只是做着网红梦的年轻人，渴望交流的居家主妇，和真心热爱写原创网文的你我他。

一年后，box彻底停掉了boxer项目，镜花仙子们才下线，也许，他们又找到了其他商机，毕竟电子商务行业还在蓬勃发展，引导消费也不会消失。

沐德曾说过，“要敬畏你手中的权力”，这权力犹如希腊传说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落下，不要被手中的权力迷惑，因为它随时可能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