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快乐的男孩 过继给大伯为嗣（2/2）

母亲默默地，不出声，望着院子里茫茫的大雪发呆，忽然，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孩子，默不作声，久久地都没走出房间。他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片刻的温存，直到他父亲来叫他们。

李延瓒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族里是要把他过继给大伯。他的年龄，还不能完全明白大人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过继是什么意思。他上了几年的私塾，每天周而复始，他以为天下的孩子都像他一样，上学，玩耍，舞刀弄枪。

他的大伯景秀，膝下无子，在那晚清的顽固的年代，在那样在鲁西南那样闭塞的地方，顽固的思想，会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甚！大伯、大娘的焦急程度可想而知。

他开始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跟着父亲的后面，拉着母亲的衣襟，像出去逛庙会一样，眼睛瞟了一下四周，似乎也没有吸引人的景致。当他们来到祠堂的时候，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他拉着母亲的衣角，怕是把他挤丢了一般，不再蹦了，怯怯地，慢慢地走过来。

在祠堂里，有李家的族长正庄严地站在那里，如一个大钟扣在地上，纹丝不动，旁边是笑眯眯大伯和胖乎乎的大娘。当李延瓒随着母亲，走到他们的身边，族长拿起了一张写满字的纸，父亲眉头紧锁，在上面签了字，大伯也签了，族长念道：

菏泽人李景哲同其妻商议将其次子李延瓒过继给本族李景秀房下，其过继文书如下：方将亲生第二子名延瓒，清光绪31年农历六月二十八子时生，情愿过继与本族本分李景秀名下为子。

过门以后，教育婚配归继父负担，日后长大成人，顶门当户祭祀坟墓光荣门闾与生父无涉。继父所有祖遗及自置屋产田房及一切帐目什物，继父母身后归继子执业，他人不得争夺。承继以后无灾无害，度门庭之昌盛永远大发大旺。恐口无凭，立此承继字为据。

他模模糊糊听到，“李延瓒过继给李景秀为嗣，李延瓒对的李景秀夫妇衣食住行应与以照顾，李延瓒应担负对嗣父母担负养老送终之责任……”

这个男孩这时哇地哭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呢？他看看母亲，母亲强忍着泪水，又看看父亲，父亲眉头紧锁，两眼茫茫。他狠狠地跺着脚，想往外跑，可是门口站满了人，挤不出去，他看看拥挤地人群，看看父亲母亲的样子。

也许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在母亲怀里撒娇，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还可以像无忧无虑的小鸟。

等大家散了以后，他仍然跟在母亲后面，收起了眼泪，却跟母亲说：“娘，没事的，以后您还是我娘，我只不过多了一个人疼我。”

“娘知道，可还是心里难受。”说完，那个无助的女人又沉默了。那年，李延瓒只有8岁，自己那么不情愿的事情，只那么一会儿，就能自己想通，并且还在劝慰别人，李延瓒在家也是一个聪明，懂事，宽厚，善良的好儿子。

李延瓒陪着母亲，走在回家的熟悉的路上，看着烟灰色的天，亦如他灰蒙蒙的心情。不一会儿，天越下越大，鹅毛飞雪，天也跟他的心情一样，郁闷难捱，也在哭泣吗？

路边是如此寂静，寂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忽然在雪地里奔跑，洁白的世界里，留下他一串串脏兮兮的狂奔的小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