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的民国31年，7月11日（2/2）

“我叫汪左。”他这样说，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心里却不太在意他说的话——我觉得，他是一个打下手的，连我都不如，至少，我算这里的半个主人，于是，我就用一种主人的傲慢敷衍地回答道：“哦……知道了……王佐之才的王佐。”

“事实上，是三点水的汪，左右手的左。”他回答道，而我依然在四处张望。

“知道了，原来是汪汪叫的汪。”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这句话，因此也不在意是否得体，但是汪左却就着这句话回答了我：“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过的话，自然不明白汪左的回答的意思，我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他也正疑惑地看着我，我想要张口问些什么，林启明的房间里却传来了报时钟的声音。

我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心想：糟了，光顾着耽误时间了。

我快速地朝厨房走去，汪左跟在了我的身后。我在灶房前转来转去，汪左也碍来碍去。有好几次，我手里拿着锅铲到处找食材，汪左的脸就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这使我真的很想把他当大蒜拍了。我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一个个子很碍事吗？”

汪左愣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开口说话，就举着锅铲站在原地不动等他出声，结果他沉默了许久，我重重地“哎呀”了一声，扭头去翻锅里的菜。

“你走吧。”我不耐烦地说，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笨还可以给林启明打下手。

当汪左走出了厨房之后，仿佛也带走了我心里的一团麻，我渐渐地想明白了：那个汪左一看就是搬东西地料。林启明只负责送饭又不是负责做饭的，当然不会带一个厨子在身边。这样一想，汪左当打下手的，刚刚好。

林启明房间里的报时钟声再次响起，我加快了手下炒菜的动作，我对着厨房门外叹了一口气，说：“唉，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我会变成一个好厨子，以后会是一个好的护士……”

当我对着一大盆炒好的菜无可奈何时——因为我搬不动，报时钟的声音又从林启明的房间里传来了，我忍不住把锅铲狠狠地扔进大锅里：“催催催，催什么催！什么东西……难道你也饿吗！你故意跟我做对是吧！今天都遇到些什么事儿啊……该在的不在，不该在的碍事儿！”

我又勉强地搬了一下那一大盆菜，结果它只是挪了一小点儿位置，在灶台面上留下了一抹沉重的水渍。我推了那盆菜一下，结果他纹丝未动，我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不停地抱怨：连你也针对我……林启明太过分了……自己人不来……虽然我对这一点很不爽……但是他怎么也不叫一个帮手来……

帮手?

想到这里，我的眉目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我暗自盘算：“汪左不就是帮手吗……”

“糟了！”我面带惊恐地向门外跑去，“我刚刚好像把他赶走了……我这张嘴啊，说什么不好……非说些得罪人地话……这下完了吧。”

我站在厨房的门槛边扶着右门框，极力地向正门望着，思考着我要不要走过去看看。

“是……菜不够了吗？”一个不够熟悉但是我当下万分期待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我转头发现汪左正靠着左门框对我说话，“需不需要……”

我顾不上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吃惊，连忙拉着他朝厨房里面走：“不需要……不对，需要……不，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我不需要……但是我需要……”由于我一瞬间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从何说起，只能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一边指着那一大盆菜。

我以为汪左能懂得起我的意思，结果他只是静静地等我把话说完，丝毫也没有听明白了的意思——可是他并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话是说不完的。

最后汪左终于忍不住了：“符心，不是我催你。大家都饿着，你要是缺什么……现在一时也肯定找不出来……你就不要用那一样。”

我彻底放弃了解释我到底需不需要，转而说道：“我的意思是，才好了，你帮我搬去那些伤员的房间里面吧。”

汪左看了那盆菜一眼，然后又看着我说：“这就走好了？”

我始终觉得他的话里面有“就做成这样也叫菜”“就做这么一点菜”的意思，于是我没好气地说：“不是都饿着吗？什么不能凑合着吃点。你是不是不想搬？”

汪左睁大了眼睛说：“没有没有，只是我搬……”汪左有些犹豫，但是当他对上我的眼神之后，他又认真的说，“算了，没关系的……应该没事儿……”

“那你还不快搬？”我用责备的语气问道，“快搬快搬别碍事了，我还要盛饭……饭桶呢……怎么找不到了。”